武元衡回过头来一笑:“多谢吴将军指点。这些是大事,但还算不上是军机。你以为吴少诚会不知道我军的任何一个动向吗?他现在龟缩在蔡州城里,根本不敢再露面了。十八路大军齐聚淮西,他还敢出来造次吗?”
“十余路?”吴少阳一直被关押着,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这时候听说了不由得惊愕道,“朝廷从哪里征调来的那么多兵马?”
武元衡笑道:“别说是十八路,就是一百八十路都不是问题。朝廷推行的新兵制,天下诸道州县,无处不是朝廷王师。谁敢谋逆,那就是自取灭亡。以前你淮西强盛,凭着几万强兵尾大不掉连皇帝和朝廷也不放在眼里。现在,天下已在陛下掌握之中,数万万兵马和百姓,只要陛下振臂一呼就会应者云集。淮西居然还敢跟朝廷对抗,真是愚蠢可笑之极。”
吴少阳气闷了一阵,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前淮西对抗的是一个孱弱的朝廷和分裂的大唐,现在却要与天下为敌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武元衡淡然说道,“淮西节度的存在,已经成了阻挡大唐复兴的绊脚石。就算朝廷再隐忍下去,天雷也要击灭你们。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这样的道理想必你是明白了。吴少阳,你的名字与吴少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并不是亲兄弟,只是萍水相逢的结议兄弟。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希望你能放聪明一点,在这关键的时候,不要站错阵营了。”
吴少阳身上轻轻的颤了一下,垂下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是废人一个,又损了一万人马。就算回去,吴少诚也只会杀我以泄愤。我对他来说,已经全无价值。你又何必再对我用上说辞。就算我答应愿意归顺朝廷,也只是孤身一人,皇帝和朝廷还会正眼看我一眼吗?”
“你错了。你太小看吴少诚了。”武元衡面带微笑,肯定的说道,“如果吴少诚是这样暴躁而又短视之辈,他不可能在乱世之中割据为王。他在淮西经营多年,也是老辣而又聪明的人。他肯定明白一个道理:这个时候,是不能自己乱起来的。他要是敢在内部杀大将,就是不战自乱。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你吴少阳也在淮西带兵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亲信或是心腹?那个大将李祐,就对你死心踏地吧?当时直平戍一战,他自身难保了还要杀进人堆里寻你,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杀了你吴少阳这个废人,对他吴少诚来说只是泄一泄心头之恨,除此之外再无好处;但如果不杀你,他除了能收获人心,还能稳住大批将领的心。两相对比,你认为吴少诚还会杀你吗?”
吴少阳眼睛飞快的转动寻思了一阵,飞快的点头:“武大帅言之有理!”
一旁的房慈看见了,心中只顾冷笑。
武元衡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徐徐说道:“本帅出征之时,皇帝陛下反复叮嘱。只此东征之战,重在诛心、抚民,尽量不要杀伐。淮西是中原要地,百姓同是大唐同胞骨血,陛下也是不想大唐内部骨肉相残自伤元气。吴少阳,本帅希望你能好好理会陛下的这个意思。说实话,要剿平淮西,确实容易。十八路兵马共计十余万人,全是各地的精锐部队。你淮西军再骁勇善战,抵挡得住吗?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就能把淮西夷为平地。但陛下不愿意这么做,就是想给一些人,一些机会。吴少阳,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罪臣完全明白!”吴少阳坐在车儿上连连顿首,激动的说道,“只要武大帅肯放罪臣回去,罪臣一定想必办法让淮西以最小的损失,回归大唐朝廷。”
“当真?”武元衡故作惊喜的看着吴少阳。
“武大帅是何等智慧精明之人,罪臣在你面前,还敢耍什么花样吗?”吴少了推心置腹的说道,“再说了,罪臣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和废物,武大帅将罪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就算是一刀杀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不如相信罪臣,放罪臣回蔡州。假以时日,兴许真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房慈不屑的瞟了吴少阳一眼,冷哼一声:“鼠辈!”
吴少阳恼怒的朝房慈瞪了一眼,正好迎上他冷峻而不屑的眼神,又飞快的低下头来。
武元衡却是视而不见,暗自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那本帅这就放你回去。你走吧!”
“啊?真的?”吴少阳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容易了。
“带几个淮西军的俘虏上来,送吴少阳回蔡州。”武元衡已然下了令。没多久,五六个士卒就过来推着车儿,带着吴少阳走了。吴少阳在车子上对着武元衡俯首作揖歌功颂德,忙得不亦乐乎。
房慈忍不住了,站到武元衡身边说道:“先生,就这么放了这个奸诈鼠辈?”
“本帅蔫能不知他吴少阳是小人。”武元衡面带微笑,悠然说道,“有时候,小人也是有小人的作用的;这就如同,有些剧毒之物,也可以拿来用作良药。李祐忠义,本帅放了;吴少阳奸险,本帅也放了。这两味药已经投了下去,只要我们再用些手段,这淮西之症可就不难医治了。”
房慈迷惑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末将可是一点也没听懂。”
武元衡呵呵的笑了起来:“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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