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九门传来一阵阵哀号,人群更加汹涌。好多人玩命似的朝门里挤,也顾不上兵卒们的怒声喝斥与刀剑的威胁。
乱!
长安,已经很久没这样乱过了!
马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悠然暗道:是战争,就必须有人牺牲;大局当前,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都一样……
一阵阵沉重的咂咂声中,长安九门重重的合拢。守门兵卒累得几乎虚脱,都想坐到地上去了。这个时候,好些百姓又汹涌的朝他们冲了过来,怒气腾腾的要撕扯扭打。兵卒们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凭他们折腾。好些人的脸都被抓破了,甚至还有人挨了拳头,被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有时候,冲动的百姓就是这样无知。他们不理解军队这样做的理由。他们只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或是货物留在城外。
一队骑兵从朱雀门里笃笃的冲了出来。武元衡一席白衣走在最前,来到了长安正门明德门前。
他的出现,吸引了许多人。骚乱也稍微停歇了下来。百姓们看着武元衡窃窃私语,竟相猜测。
武元衡的表情十分平静,拱手对着人群拜了一拜,说道:“乡亲们,在下武元衡,大唐宰相。城门,是我下令关闭的。”
人群发出一阵怒意盎然的喧哗,更有几个冲动的百姓要冲上来向武元衡兴师问罪。荷甲执枪的金吾卫将士齐齐往前跨上一步,刀枪铮响。这些人生生停住。
武元衡也不慌乱,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正为此事而来。大家或许还不知道,吐蕃人的兵马,离长安仅一步之遥。此时若不关上城门,后果如何相信大家可以理解。”
人群发出一阵更大的喧哗,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以,别再堵在这里了。”武元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留在城外的,是亲人或是货物。如果是人,尚有双腿可以逃走;若是货物,失去了还可以赚回来。但是,被你们殴打的将士,却是用自己的性命在保卫帝都,保卫你们的生命与生家财产。所以,请不要再为难他们的。若有怨怒,就都冲着武元衡来吧!但是,也请兵乱之后再来找武元衡算帐。因为现在,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下言出必行。他日若有人心存怨恨要找武某报仇,武某拱手相待绝不退避。”
人群再一次骚动,许多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来。有一些认识或了解武元衡的人大声说道:“武大人,我们相信你。我们不闹了,散了!”由他们带头,人群开始散去。还有一些挤在城门边的百姓,自发的将倒在地上的守城将士扶了起来,有几个还在对他们弯腰拱手的赔礼。
武元衡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在马上摆手道:“都散了吧,回家去!”
人群陆续散去。最固执火大的几个,也重重的跺了几下脚,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将士们重新站到了城头布起了岗哨,许多的檑木炮石守城器械,正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武元衡拍马来到春明门,上了城头找到马燧。
马燧劈头就说道:“武伯苍,你让郭钢那小子领兵去御敌?长安再无人,也还有老夫!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武元衡连连摆手示意马燧冷静,说道:“大帅勿怪。是郭钢以死相逼,非要前去的。乌重胤在渭水布成第一条防线,郭钢在长安城外布成第二条。我不知道吐蕃人的兵马有多少,但是,多抵挡一刻,我们就多一丝的机会。我已派出快马前往东都、河东搬请路嗣恭等人的救命。但远水近火,时间对我们很重要。相信前线的皇帝陛下,也会做出相关的应对。现在,我们要尽量做到阻敌于野,争取时间。一但兵临城下,人心惶惶帝都不稳,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武伯苍,郭钢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他现在可是长安第一豪门的嫡子。连皇帝陛下都不敢让他亲临险境,你却……罢了,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说这个了。”武元衡说道,“马帅,你现在手中的守城将士,有多少人马?”
马燧竖起三个指头,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这个大将军,手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人马不足万人!”
“三千人马……”武元衡拧紧眉头神色严峻,然后心中一亮说道:“尹慎与曲环的人呢?”
“那两个老鬼!”马燧重重的啐了一口,说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离开长安去了江南与河北,亲自督促龙骧卫组建一事。关内为数不多的龙骧卫分散在各州各县,要想集结起来至少要三天的功夫。可是现在吐蕃人都要兵临城下了,哪里来得及?”
武元衡的神色更加凝重,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救兵不是没有,但要赶来都需要时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争取时间。马帅,长安九门就交给你了。在下去搬请郭家、吴家以及其他一些仕族的人。请他们出来支招,派人守备城门!”
“哦?这倒是个法子!”马燧深以为然的说道,“郭、吴二家和其他一些门阀,许多都是开了府的公侯勋略,有的有私兵,有的家中杂仆成群。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至少也能顶个一时半刻。”
“嗯,我马上就去!”武元衡拱手拜别,大步走了。
马燧在后面焦急的喊道:“速去速回——必要之时,搬请皇妃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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