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比死更难,尤其是无法立即报仇。”说完,蔡小姐扑通一声朝西北跪下,“饿狼,你的仇俺铁定要报。”
蔡小姐的一番话令所有的人冷静了下来,是呀,三万麾下弟兄全军覆没之下,李开芳为什么要苟且偷生,在场的这些人私下里不是没有过议论,有褒便有贬,大家在议论中也不止一次地为这个心目中的曾经英雄找出各种理由出来,但是,虽然大家接受了这些理由,可是英雄依然只能活在记忆中。
然而今天,曾被众人反复利用过的这个理由从蔡小姐嘴里说出来,却给了大家巨大的震撼,因为大家过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今天一切都改变了,尤其是那句“活着比死更难”,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的人才能够理解,此时此刻只有蔡小姐才能够真正理解李开芳心中的苦和难。不顾一切地去报仇的人大家佩服,而说书人嘴中赵氏孤儿那种苟活的报仇方式更加让人敬佩。
“二哥,蔡小姐说的对呀!”杜金婵不愧为女中豪杰,转眼间就已经转换了心思。
“小娘说的对,爹爹下落不明,说一个撤字我是不孝,大孩为了我们也被抓,如果我在讲大爹和娘亲陷了,恐怕就是更大的不孝。不过,我们还可以这么想,我们的所有地盘被官兵占领了,河南按察使余炳寿和参将湖图凌额还不是‘得胜猫儿欢似虎’,睥睨不可一世,不就要被我们牵制在地盘上打圈圈吗?就算还有僧格林沁、福济的官军,可是一旦我们跳出稚河集,就能够得到太平军的帮助,真正实现两家的联合。”张禹爵掺扶着杜金婵,眼眶中饱含泪水,他不是在作秀,而是真的被感动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蔡小姐这个时候会说出这种话来。
本来是李开芳担心张扬二人无法说服张乐行弃守稚河集,张禹爵本来决定和李士铦一起回来,虽然郑景华跟大家的关系最好,但是作为贡生和幕府师爷的李士铦是大家比较敬佩的,结果这个刘夫人吵着闹着要回来,还无法确定大家能否像张禹爵一样接受自己的李开芳彻底地将自己置身度外,担心坏事的张禹爵甚至想过用硬,但是一想到她的那身武艺不得已放弃了这个念头,在考虑到李士铦的身体骑术,最终是他们二人赶了回来。蔡小姐最终依靠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自己。
张敏行稳稳神扬起头,不躲闪众人的眼睛,字清句稳地说:“倘若说让出我们老家给官兵们占领,说我张敏行心里不难受,那是大假话!韩奇峰提醒‘祖宗坟座全扒拉’的话,我听了心里就像遭钝刀子割一般。但正如张扬所说,我们不能也没有能力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我张敏行的祖宗坟座遭全扒拉,这不算个啥嘛!将来在座大家伙还要打到京师,一块儿动手扒拉咸丰皇帝的祖宗坟座!”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作为军事的龚得树已经没有在躲得空间了,“五孩这句话说的对,刘邦要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早就被项羽给灭了,他的老家不是到最后才收复吗?”
张敏行和龚得树的相继发话,为这次会议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张敏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无人反对之后道:“大趟主下落不明,我有身负残疾,不可能具体指挥,因此今后捻军大小事务皆有军师龚得树负责······”
什么,在听到军师两个字之时张禹爵就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虽然在自己表现出惊人的能力之后,张乐行的态度似乎要发生一点改变,可是这对张禹爵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毕竟与两位大趟主父子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一旦龚得树继任捻军首领的话,自己的能力再强,恐怕也挡不住龚明天这位太子,这个时代名分依然具有巨大的影响力。
而现在要争的话,很显然自己必定要处于下风,毕竟无论是资历、威望甚至能力自己都断龚得树一大截,唯一的优势那就是对未来的把握,可自己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是穿越而来。也就是说这个相对于龚得树乃至真个世界来说的优势短期内又无法发挥出来,能够利用的恐怕只有残废的父亲、丧夫的杜金婵以及张德才等人对张氏兄弟的回忆了。
“二趟主这可不行,刚才你已经说过了要五孩来承担起作为大趟主世子的重任。”张敏行话没说完,龚得树自己就先出言否定。
“刚才不是决定只让童捻出去吗,军师你······”
“二哥,兄弟给你说句套心思的话,我的推辞不是做作而已。”龚得树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瞄了张德才、杜金婵等人一眼道,“大趟主现在是下落不明,并非没有回来的可能性,就算忘坏里想,你虽然少了之手,可是依然能够发号施令,领导我们,我不是一样也是残疾吗?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先退到庐州与太平军联合,现在那边的天王和东王也都任五孩,大趟主不在的情况下,也只有他才能使太平军不抛弃我们。因此我认为你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会全力协助五孩,不,是我们大汉国少盟主。”
说完龚得树不待张敏行言语,转身就朝张禹爵深深一鞠躬。
龚得树的这一行为,彻底地惊呆了正在重新考虑下一步的张禹爵,龚得树的这一躬实际上已经宣告他的退出,此时鞠躬已经是最高的礼节了,毕竟龚得树很难向这个看着长大的侄儿下跪,何况在捻军一直都没有下跪这个传统,这一点也是张禹爵唯一感到舒服的地方,虽然这个传统影响了他作为继承人的威望。
“这、这,龚、龚老师使不得,你不仅是父亲之下的第一人,而且还是我的老师。”张禹爵在外贸上锻炼出来的一张利嘴顿时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