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些附近的百姓？”蓝成春和李开芳两个人都疑惑地看着张禹爵，虽然太平军裹挟百姓从军使他们的一贯作风，但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是这么做，蓝成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陈玉成的童子军，这种作战方式不适合，而李开芳看看扫北军最后严守孤城高唐城的时候的方式，就知道他对此并不欣赏，虽然他的部队中也存在这种情况。但是后来的太平军守城基本上都是采用了这种方式，往往一座城池被湘军攻下的时候，除了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太平军外，城内的百姓已经很少能够活着的了，而死人很多也成了守城太平军的口中食，如果张禹爵在城里的话，他相信自己为了活命也会走上城墙，吃那些想起来就发抖反胃的肉食。

“这些人叫他们修筑城池还可以，叫他们打仗绝对不会干。”等到张禹爵点头示意，蓝成春的脑袋立马就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

“命就在你们手中，他们想不听也不可能，据我所知，扫北军中就有。”

“你是说那个姓陈的文书，他后来变草就是结果。”

“变草的就只有被裹挟进来的百姓吗？陈思伯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了。”对于陈思伯这种变节者，张禹爵并不感到极度厌恶，毕竟这又不是投靠小鬼子，“改变一个人要从物质和思想两个方面下手，仅仅告诉他们清妖多坏、天国多好那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行······”

“闭嘴，我们天国的将士就为为了天父皇上帝而战，就是为了消灭清妖打造一个理想的国度而战。”蓝成春粗暴地打断了张禹爵的话。

“这个我当然知道。”张禹爵微笑地看着蓝成春，蓝成春的态度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可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吧，要结婚生子才能让人类延续，让天国延续。一个是必须要有理想的，但是这个理想一定要让人们看到，如果能让老百姓们看到天父皇上帝是和大家一起战斗的，大家才能真正地做到为理想而战。如果不是南王他们浴血奋战的话，咱们的部队能这么快发展壮大吗？但是皖中皖北的百姓并没有看着这一点，只要他们能够看到，我相信绝对不成问题。”

“这、这总不能先在还让东王、翼王他们冲上第一线去拼杀吧？”从广西到武汉再到南京，一路上杀过来的太平军将士跟先在相比的差距所有的过来人都看得出来，尤其是李开芳，超过一半的弟兄、上万的弟兄变节，虽然有天气等多种三年前的苦难存在，但是真要放在三年前他依然相信不会有弟兄们变节的。

“那当然不行了，但是可以在其他方面来做吗？比如日常生活，吃饭穿衣都一样，大的咱不说，不知道蓝大哥能不能顿顿都在民工中吃，夜夜都在民工中睡的？”从之前蓝成春已经迎接他们的宴席以及住处，张禹爵已经有了答案。

蓝成春尴尬地摇了摇头：“我只能做到和士兵们同吃同住。”

“那你就已经达到了古之名将的地步。”张禹爵笑着开解他，他今天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嘲笑对方，“但是想让那些百姓像咱们士兵那样的话，恐怕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我做不到而已。”

“你自己都做不到，还跑来大言不惭地教训别人，真是找打。”李开芳笑着朝张禹爵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

平时养成了严肃习惯的蓝成春也被逗笑了，他明白张禹爵最后一句话只是为了缓和双方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但他不知道张禹爵确确实实地说了一句大实话，别说跟民工，恐怕就是想让他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张禹爵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得到，虽然他清楚知道让人为自己卖命就要做出一些牺牲，而他今天之所以这么说，除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从后世到现在，虽然名义上的地位提高了，但实际的物质生活其实已经降了很多（虽然跟普通百姓相比已经强百倍了），也算是做到了同甘同苦了。

“其实张兄弟说的也没有错。”默默地走了一段，蓝成春突然开口道，“想想咱们刚走出十万大山的三万弟兄们，那是现在这些兵可以相比的，现在地盘扩大了，兵员充足了，可是战斗能力下降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想在组建一支童子军恐怕就不可能了，更别说冲锋陷阵了，我一直不明白原因，今天听了张兄弟的话，才略有明白，可并不是新兵中也只有一部分是裹挟从军的。”

“战斗力的提高不仅仅是在从军之后，从军之时就已经很重要了。”张禹爵也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我听说过蓝大哥的身世，你是孤儿出身，但是很多将士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的士气不仅仅受到军队内部的影响，而且还会受到家庭的影响。拜上帝教在广西已经宣传多年，群众基础雄厚，这一点是新扩土地没法相比的，而且金田之后，部队一直辗转反撤，家乡的情况知之甚少，对将士的影响也就极小。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国已经建立，家乡的任何变化所有的人都一清二楚，将士们加入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继续在清妖的压迫之下别说好日子，连命都朝不保夕，认为加入天国、加入太平军自己就会有条出路，家人也能过上富裕安定一些的生活。这是他们的目的，也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不是为了推翻谁，而是为自己、为家人某幸福，蓝大哥入教的时候也是这种想法吧？”

李开芳和蓝成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三人孤零零地站在微风轻吹着城头上，一人在说话而另外两人则陷入了深思，就连已经习惯了被张禹爵洗脑的李开芳也再一次开始了新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