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场很糟糕的见面。
为人厚道的宁远看去很是有些忧虑,担心此刻的经历,会不会打消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写作热情。在他看来,吴峻寄所说的精妙至极有些水分,但杨一本身的文字功底还是可以肯定的。
其他人不愿在这个问题多谈,后面就聊起了一些文人圈子里面的常见话题。但是出于对季棠郸的尊敬,也没有刻意冷落杨一,有时候还担心杨一在这儿不自在,主动和他讲些圈子里的轶闻趣事。
但这些人哪里想得到,其实杨一也同样无奈呢?反正这本被更名为《土疙瘩》,杨一压根就不准备在国内出版发行,至少在真的获奖之前,他是不打算放出风声的。
所以这些人批评也好,赞誉也罢,和他的计划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因而浦沅和铁实对这不予置评的时候,本来几个人都以为杨一是要尴尬,又或者有些羞恼。但杨一的表现无疑很出人意料,他倒是没有半分“怀才不遇”的失意模样,又或者年轻人撞墙后的沮丧,反倒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谈天说地,聊一些圈子里的八卦。
杨一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还留在这里,是为了宁远的新。因为喜欢《青谷》的原因所以不能免俗的爱屋及乌,杨一对于这个越州本地作家的动向,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关注。
大概也就是今年年中的时候,这位正值作品高产期的作家,会完成他构思了五年之久的巅峰作品。虽然这本在年度图市场面,可能比不《山居笔记》,《尘埃落定》,《活着》等等一类纯文学作品,但是不论从其销量还是影响力来讲,都是一部经久不衰的作品。
这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了,现在的宁远,在杨一眼中可不是什么当代青年作家,而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
挖墙脚什么的,杨一表示自己毫无心理压力。
又过了不多时,棋室里面的三人也前后出来,一个脸愤然不已,一个得意洋洋,使劲儿拿眼斜乜着前边那人。最后一个,却是哭笑不得地摇头晃脑,看来是想做和事佬却力有不逮。
茶桌这几人,看到三人出来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那浦沅还打趣道:“都说了你们两个不能对局,偏偏不听劝!还有老单你也是,明明晓得到了最后又是这么个无头案,还一门心思凑合去。”
那个被称作“老单”的人,看去倒是和余浦差不多,一派和蔼斯文的知识分子形象,听了这话,苦笑着摆摆手:“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是老秦……算了算了,不说了!等下说多了又是我的不是。”
能把需要精心屏气的围棋,下成是小朋们争强斗胜的跳棋五子棋,这两位也算是奇葩了。杨一本来想撇撇嘴,偷偷欢乐一下,却不防那个老单话头一转:“小吴说是叫我们过来品评好文章的呢,怎么样,你们看过没有,是不是和他说的那么好?”
几个人滞了一滞,都觉得这个问题委实不好回答。
最后还是浦沅打算开口,委婉表达一下众人意见的时候,茶室外面却有人轻敲了几下房门。
因为是喝茶聊天放松心情的地方,所以虽然说是房门,实际不过是由几杆青竹编成,光是从其中的缝隙,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外面这人敲门,也不过是礼貌的表示而已。
被人打断了话头,但是屋子里这一众反倒是觉得正合心意。浦沅也不问来人是谁,赶紧含笑招呼道:“请进。”
又是个眼镜儿,今天这个屋子里面济济一堂,将近十多号人里面,就有七八个带着眼镜。杨一扫了一圈屋里,又是忍不住莞尔,倒对这些人如释重负的模样没有放在心。
铁实注意到了杨一的表情,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刚刚进来的这人,是眼镜儿们里面年纪最小的,单单只从外貌就看得分明。他进来后愣了愣,显然刚才没有通过门缝窥视屋里。然后才带着惊讶和意外,对里面一群人频频点头问好,举措格外拘谨,想来也是认识屋里很多人的。
然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蹭到和吴峻寄几次有过眼神交流的“老铁”身前:“铁主编,个月我去投稿的时候,你和我约过的,让我今天把整理后的稿子拿来给你看。”
主编?杨一略微有些意外,刚才听这些人的谈话,他还以为在场的人,都是越州作协的作家,没想到还藏着一个主编。
而且听这年轻人的意思,他是早早就和这个主编约定好,今天是要看稿子的,结果却被吴峻寄拉到了这里,显然算是没有守约。
大致理清了脉络,杨一就有些同情地摇摇头,这人也是没有经验,张口就是约过的约过的,却也不好好想想,即便是这个“铁主编”事先约定好又临时爽约,他也不能当着人前就抖露出来。这一下和当众打脸又有何异?就算这个老铁的行为不合适在先,最后也只能是白白招惹怨恨。
果然,听了这话,其他人都假装事不关己,又开始悄声聊起了自己的事情,意思已经明了,是留出空间给这个“老铁”,让他处理这一起私人事件。
“小安记者啊,你这还真是心急。”老铁就呵呵两声,很是不动声色地抬腕看看表:“我记得次说的时候,是约好了中午11点的?我本来是打算这里事情完了,就去通知你的,结果倒是被你找门来。”
杨一实在很想吐槽一句——解释就是掩饰,不过这种出格的事情,换成是姜喃倒很有可能,而在座的这些,不少人都是杨一的潜在目标,也不好搞的自己离经叛道一样。
而那个年轻的眼镜儿男,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妥,有些太过于焦急了,就点头赔笑道:“是我心急了,因为在知味居定了一桌饭,现在过来是想先通知铁主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