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我只能说:杨坚同志,您被骗了!
先说到江都去的使者,他所说的都是他亲眼见到的,他没有说假话。他虽然没有说假话,可是他见到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当杨广听说有使者从京城前来,他马上就作了细致周到的安排,亲自到境上前去迎接那是必须的,要让使者同志感受到春风般的温暖,其次还要给使者同志送上丰厚的礼物,这样才能保证使者同志有足够的动力到父皇那里为自己美言。使者到来的时候,杨广把自己府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一股脑地都赶到一个后院里藏起来,不许她们露面,然后把那些平时不喜欢的老而丑的佣人安排到招待使者同志的工作第一线,还把那些乐器都藏起来,把那些坏了的琴摆到前台来,再做一番旧,大功告成。说明一下,以前宫里来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使者既受到贵宾级的高档次招待,又接受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接着看到一项平易近人的晋王殿下竟然是这么的艰苦朴素,没有一点儿资产积极情调,一时间深受感动,所以回到京城就在皇帝陛下面前使劲地说晋王的好话。
而到东宫去的这个使者不是别人,他就是越国公杨素。大家都知道了,他是晋王杨广的地下工作者,当然要趁此机会陷害太子一把了。他到东宫门外的时候,卫士马上就报告给了太子杨勇,杨勇还是非常重视老爹派来的使者的,何况不久前刚刚挨了批评,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了。他马上安排下人去请使者,自己也立刻换好了礼服——就是太子的官服——坐在客厅里等候。可是他是一等也不来,再等还不来,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你说从门外到客厅也就是那么远,你杨素就是个乌龟也早该爬进来了。他又接连派人去请,可是杨素就是站在门外磨蹭着不进来。
“我都等这么久了,你还不进来,这摆明了就是戏弄我的!”杨勇愤怒了。
上面说过了,他很率真,率真就不会做作,不会装。相反,他很有个性,他会表现出他的愤怒,所以他也不会作出主动出去迎接杨素那种低声下气的举动来。
当杨素终于慢慢地踱到杨勇的会客厅里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主人那无比愤怒的脸色,这正是他希望的结果。老谋深算的杨素十分了解杨勇的秉性,所以他故意这样怠慢他以激怒他。
接下来气愤的杨勇对杨素的态度很不礼貌,言语之中极尽挖苦和嘲讽。
“不尊敬我的人也不配得到我的尊敬。”杨勇心里说。
“小子,你还太嫩,这可不是我冤枉你啊,都是你的真实表现啊!怨不得我。”杨素心里说。
所以杨素给杨坚的回报是:“太子心存怨望,口吐怨言。”他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的绝招,把杨勇对他个人的不满情绪成功地转移到了皇帝的身上。
杨坚的耳朵边似乎又响起了老婆独孤皇后的话:废掉太子,立杨广;废掉太子,立杨广!
要废掉太子,一切都已经具备,只差那么一个理由,只要有一个理由,就可以废掉太子。
太子杨勇已经处于悬崖的边沿,岌岌可危,可能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微风就足可以把他吹下那万丈深渊。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刻,杨勇又干出了一件蠢事,十足的蠢事。
杨勇虽然智商不高,可他也不是傻子,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地位被人觊觎,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推翻在地,然后再被众人乱脚踩死。可是他确实算不上是聪明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是由自己的性格缺点和行为所致。他没有去深刻反省自己的行为,而是做出了一个足以让他毁灭的决定——厌禳。
厌禳是一种封建迷信,就是找一个方士之类的人做一些东西或者行为以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杨勇非常害怕,害怕自己的武林盟主老爹会废了自己的武功。他听信了一个方士的话,在自己家的后院里盖了一所草房子,每天他就穿上粗布衣,睡在稻草之上。其实太子杨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免灾而已,然而此事到了老爹杨坚那里,动机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要说遇事有困惑的时候搞搞封建迷信活动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现代人还有很多人这么搞的,何况在古代那个封建迷信活动大肆盛行的年代?可问题是在古代,皇帝严禁那些作为臣子的政府官员在家里搞这些活动,这倒不是皇帝比那些村夫愚妇更具有科学精神或者唯物主义思想,恰恰相反,皇帝更迷信,他非常害怕那些臣子和官员在家里偷偷地对皇帝本人运用诅咒之类的封建活动,要是那样有一天被人给黑了自己还是个糊涂虫,等自己死了到阴曹地府里和人对质才知道被人给黑了,岂不是太不值?
如今太子竟然在东宫里搞厌禳之术,我知道他已经内心非常的不安了,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是盼着我早死吗?
本来已经够热闹的了,这时候太史令袁充也来凑了一把热闹,上书给皇帝说:“天象显示,皇太子当废。”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也是晋王杨广的地下工作者。
这就不好玩了,就连天象都显示太子当废,不废就是对不起上天,那就废掉好了。
公元600年隋开皇二十年九月,隋帝杨坚从避暑胜地仁寿宫回到京城,杨素等一帮人一齐上书皇帝,说太子有不轨的企图,应该早日作出决断。这时太子的亲信姬威——就是被杨广所收买的那一个——也站出来指认太子的种种不法行为。其中有几点看起来非常的可笑,比如他曾说过气话说要杀掉劝阻自己的某些人;还有他常常建造宫室;家里的衣服上有许多珍贵的饰物;大搞封建迷信活动;家里养了上千匹马;甚至他让人用宫里一颗古槐做的许多取火工具——燧——都成了他的罪状。
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勇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了辩护。比如杨素质问他养马千匹不是为了造反是干什么,杨勇的辩护还是很犀利有力的。他说:“你只是一个大臣,家里都有上万匹的好马,我身为东宫太子仅仅有一千匹马能算造反吗?”
春秋时,齐国要攻打鲁国,春秋第一辩士子贡就去为鲁国游说,让齐国撤兵回去。齐国人说:“您所说的都非常有道理,可是我们想要的是土地,不是您的道理,所以我们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此刻的杨勇就遭遇了子贡当年的尴尬。杨坚已经不想再听他讲得任何道理,他只是要废掉杨勇。再好的辩护也已经挽不回老爹老妈的心了。
现在天意——就是上天的意思,上意——就是皇上的意思,民意——就是大臣们的意思,主要是杨素等人的,三者合一,都要求要废掉太子,那就只能废掉他了。
公元600年开皇二十年的十月九日,杨勇正坐在自己的东宫里。由于挨了父皇的责骂,许多天来,他都惶惶不安,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好像有某种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了。
忽然几个人闯了进来,其中的一个内官手拿圣旨高声叫道:“有上谕,皇太子接旨!”
杨勇虽然早已预感到这一天终于要来临,可是他还是大吃了一惊。他小步疾走到大堂之中跪倒在地、双臂舞蹈道:“微臣接旨!”
内官宣读到:“皇上诏令,太子殿下及各位亲王速速前往武德殿见驾,钦此!”
杨勇望着内官的脸,内心充满了恐惧,他问:“父皇是要杀了我吗?”
内官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说到:“太子殿下还是快些走吧,皇上正等着殿下呢!”
一进入皇宫之中,杨勇就明显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压抑肃穆的气氛。只见路阶两旁站立着全服武装,表情严肃、手持兵器的士兵,一个挨着一个。武德殿中,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一边是满朝的文武大臣,另一边是各位亲王宗室。虽然这么多的人,但却是鸦雀无声,安静得即使掉在地上一根针等能清楚地听得见。
宝座之上,隋帝杨坚身穿戎装,面沉似水。
杨勇到武德殿前,已经有礼官阻止示意,让他和他的子女们排成几列都跪在了大殿前的庭院之中。杨勇身体战抖着,跪伏在地上大呼万岁。
内史薛道衡手捧诏书宣读:“……即日起,废皇太子勇为庶人,其子为亲王、女为郡主者,一并废为庶人。钦此!”
杨勇再次跪拜舞蹈,说到:“罪臣本来该死,还望父皇哀怜,能够保全罪臣的性命。”说完放声大哭,泪湿衣襟。两旁的一些大臣们也被他感染,眼睛开始潮湿起来。
望着门外跪在地上的哭泣废太子杨勇,他已经吓得浑身打颤,体如筛糠,杨坚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怜悯,是啊!他虽然不成才,可他也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他想起了从前他小时候的样子,那是的他是多么惹人疼爱呀!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但是一瞬间,独孤皇后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废了他,废了他……”
杨坚的心马上又变成了铁石,他挥挥手,让人把杨勇和他的儿子们都牵了下去,关押起来。
处理完了太子,杨坚怒气未消,他又把东宫里的属官全部抓起来,砍头得砍头,流放的流放,至此,前东宫杨勇的势力完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