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关娜的住处,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明天王丽娟就要回来,我得争分夺秒尽可能跟关娜多呆一会儿。要是艾静不在家该有多好?
我敲门,艾静开的门,我好失望。进屋,看见关娜坐在床上发呆。我的出现并没有使她欢呼雀跃。关娜很平淡地对我说:“夏炎,我现在好多了,你不用每天往这儿跑,嫂子知道了要误会的。”
”今天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她就要从云南回来了。”我没精打采地说。
关娜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夏炎,嫂子回来以后,你最好一次也不要来我这里,万一让嫂子误会了,我和艾静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强打精神,“晚上吃什么?我帮着去做。”
“夏哥,冰箱里的蔬菜没有了。只有一些熟食。”艾静说。
屋子里空调的冷风一阵阵吹来,我对艾静说:“晚上咱们涮羊肉吧。我好久没有涮羊肉了。”
“我也挺想吃的。”艾静笑呵呵地说,“夏哥,我现在去超市买点肉,咱们晚上好好涮一顿。”
我求之不得,赶忙掏出钱包准备给艾静拿钱。
“夏哥,您都给了十万了,还往出掏钱?我兜里有钱,是关娜姐给的,您别管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我希望艾静赶快走,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艾静换了鞋,走出门外。我色眯眯地朝关娜一步步逼近。关娜朝后躲着:“夏炎,真的别这样了,我们真的不能再做对不起嫂子的事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下子扑到关娜身上,热烈地亲吻她。恰在此时,手机铃响了。我烦躁地拿过手机,以为还是王丽娟的,真想和她痛痛快快吵一架。一看,原来是老妈的。
“夏焱,不好了,你表姐从看守所放出来了。现在在咱们家楼底下瞎转悠,我和你爸连门都不敢出了。”
“不敢出就别出,把门从里面锁好,就让她在楼底下转悠吧。”我对老妈有些不耐烦。
老妈说不想总在家里憋着,她希望让王丽娟找找人,把表姐再关进去几天。
我对老妈说:“妈,别说丽娟现在在云南,就是在北京她也不可能回回帮得上忙。表姐只是在楼底下转悠,转悠又不违法,丽娟能帮上什么忙?您就在家呆着,别出门,能有什么事?”
“好,好,好。你不管是不是?我现在直接给丽娟打电话,我让我儿媳妇管。”
“随您的便吧。我还有事,挂了。”我挂掉手机,心情极度烦躁,和关娜亲热的念头烟消云散。
我就搞不明白了?老爸和老妈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这么一点点事也要求助于人。他们以为求人是那么好求的?人家是要回报的。就像当年大姨和大姨夫,老爸老妈不图他们的施舍,至于去他们家当老妈子吗?本来是姥爷求姨夫给舅舅找的活儿,舅舅都不去,老爸厚着脸皮去了。结果怎么样?现在又把王丽娟当成救命稻草了,等哪天王丽娟跟他们翻脸,他们该怎么办?
我愤怒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对关娜说:“看看,这就是我的父母。”
关娜看见我生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明天王丽娟就要回来了,我想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希望能与关娜多温存一会儿。可我努力了半天对关娜依旧索然寡味。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体内的不良情绪一直隐隐作怪,我抱歉地看着关娜,关娜柔情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柔情地看着我。这柔情的目光好似一剂良药,我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我凑到关娜近前,关娜没有躲我,我们温柔地搂抱在一起,甜蜜地接吻。
手机的铃声又响了,我真想把这个破手机从阳台扔出去。
“夏炎,去接吧。”关娜温柔地说,这柔声细语仿佛是催眠术。
我机械地拿起手机。还是老妈的,老妈在电话那头犹如一只得胜的公鸡:“哈哈哈,还是我儿媳妇,啪啪啪,一个电话就把警察招呼来了。现在,你表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夏焱,没事了。我和你爸晚上可以遛弯去了。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一个母亲?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暴躁起来。完了,想跟王丽娟离婚比登天还难。我爸和我妈拼死也要维护我和王丽娟的婚姻。因为他们欠下王丽娟的,他们迟早要还的。
我离开关娜,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真想抽一支烟,哪怕只抽半支。可我口袋里没有。我问关娜:“艾静,好像以前抽过烟,现在她还抽吗?”
“偶尔吸一支。我劝过她,她说烦的厉害,就想吸一支。”关娜以为我嫌弃艾静吸烟。
我对关娜说:“艾静的烟在哪儿,我忍了三年,现在忍不住了。”
“夏炎,能不吸尽量别吸。再上瘾,很难戒掉的。”关娜知道我一定有了烦心事。
我拉开茶几的抽屉自己找,还真有一盒女士烟,细细的烟棒像女孩子的身材亭亭玉立。我抽出一支,点燃,猛猛地吸了了一口,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告别了三年的尼古丁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它们在我的血管里欢快地一通乱窜,尽情地舞蹈,血液遇到敌人来犯,积极地行动起来。我瘫软地坐在沙发上,任凭尼古丁和我的血液做殊死搏斗。一支烟很快吸完了,我又抽出第二支。
关娜心疼地看着我,她不明白我遭遇了什么事情,我妈在电话里的爆笑,把关娜吓得够呛。关娜甚至怀疑我妈精神上有问题。
我对关娜说:“假如我和你嫂子闹离婚,我爸和我妈非跟我拼命不可。”
“那就别离。夏炎,我不允许你再有和嫂子离婚的念头。不要为了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我说过,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不值得你这么爱我。”
我眼里噙着泪,一步步走向关娜,和关娜拥抱在一起。关娜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们就这样相互拥抱着,以此安抚我们各自受伤的心灵,是艾静的敲门声才把我们分开。
艾静买了三斤羊肉片,有蘸汁调料,火锅底料,各类蔬菜,啤酒、饮料外加一瓶白酒。艾静是东北人,多少能喝一点,关娜是蒙古人,也多少能喝一点。我们三个七手八脚把蔬菜清洗干净,关娜找出电磁炉,羊肉片和蔬菜上桌,鸳鸯锅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艾静给我们三个的酒杯倒满白酒,三个人举杯,都大大地喝了一口。
艾静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赞叹:“我就喜欢吃涮羊肉,这东西太好吃了,比我们东北人吃的猪肉炖粉条子好吃。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涮羊肉?”
“涮羊肉传说起源于元代。”我一喝酒就喜欢胡吹乱侃,“当年元世祖忽必烈统帅大军南下远征。一日人困马乏饥肠辘辘,他猛然想起家乡的菜肴:清炖羊肉。清炖羊肉关娜经常吃,她是蒙古人。”
关娜伸手轻轻地打了我一下:”谁说我是蒙古人?我是汉族人。“
“夏哥,您接着往下讲。”艾静饶有兴致地说。
我接着瞎侃:”忽必烈吩咐部下杀羊烧火。正当伙夫宰羊割肉时,探马飞奔进账报告敌军逼近。饥饿难忍的忽必烈一心等着吃羊肉,他一面下令部队开拔,一面喊:羊肉!羊肉!厨师知道忽必烈性情暴躁,于是急中生智飞刀切下很多片薄肉,放在沸水里拌了几下,几秒钟肉就变色了,厨师马上捞入碗中,撒下细盐,忽必烈连吃了几大碗,翻身上马率军迎敌,结果旗开得胜。后来人们开始学着忽必烈的办法涮薄羊肉片吃,还发明了蘸料,逐步演变成今天的涮羊肉。“
“夏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艾静拍马屁。
我笑着说:“手机上告诉我的。所以你们经常玩手机,不要只玩游戏,那上面包罗万象,什么有用的知识都有,只玩游戏,太浪费信息资源了。”
“我在横店拍戏的时候,那个人就喜欢玩游戏。”关娜自言自语。
关娜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个副导演?我对那个人仍想探究,关娜为什么要说他是畜生?我试探着问:“我和你嫂子结婚前后,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全部拒接,之后也没有回拨,这里面是不是那个人做了手脚?”
“我就猜你给我打过电话。不要说你的电话,就连艾静的电话那个畜生都给删了,事后从来不跟我说。后来我被辞退,回到北京,才知道你第二天就要结婚,我跟艾静埋怨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艾静说你给我打过好多电话,一直拒接。我知道肯定是那个畜生做的手脚,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当我知道你邀请陈哥和酒吧服务生给你的婚礼帮忙,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人还是有感情的。我让艾静发毒誓不让她告诉你和陈哥他们我回北京的事情,我不想搅了你和嫂子的婚礼,可我那天还是管不住自己偷偷地去了。看到你和嫂子那么幸福,我本该祝福你们,可我的心真的跟针扎一样难受,我逃离了婚礼现场。我回到地下室,我想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可我一想到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敢在有什么非分之想,哪怕我当你的妹妹,能够接长不短地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关娜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艾静也陪着关娜流眼泪,唉声叹气地对我说:“夏哥,我想抽支烟,您不反对吧。”
“我也想抽,顺便给我拿一根。”
我和艾静点燃烟,我一边吸烟一边沉思,那个人会不会受什么人指使,故意不让关娜看到我的电话?王丽娟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王丽娟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她想做什么事谁能阻挡得了?我想起跟王丽娟领结婚证当天的那两句对话。
我说““假如我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你会怎么办?”
“实际上,你没有。这一点我已经向你爸妈证实过了。倘若你真有女朋友,我也要从她手里把你抢过来。”王丽娟回答。
倘若一切都在王丽娟的掌控之内,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我又想起那位导演怎么那么凑巧在国贸酒店的餐厅里遇到了关娜,并主动邀请她饰演女二号。王丽娟的公寓或许真的能看到我和关娜在酒店开房的那个房间?于是她请求名导演去酒店邂逅关娜,当我和王丽娟一领结婚证,关娜的女二号就顺理成章地泡汤了。那位名导演难道也听从王丽娟的摆布?或许是巧合?所有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我瞎猜的,关娜的沦落跟王丽娟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一支烟很快吸完了,我对艾静说:“还有没有烟了?”
“夏哥,是我害得你又复吸了。戒烟很难受的,我戒了不下几十次,都没有戒成功,您都已经戒了,又让我给招起来了。”
“不怨你,我今天遇到了很多麻烦事。今天饱饱吸一顿,明天开始再戒。”
“夏哥,我那儿有几盒中华,你结婚的时候,小张硬塞给我的,一直没舍得抽,我给您拿去。”
之后的谈话,关娜避免再谈起那个副导演。我对那个人也失去了兴趣。一个小人有什么可探究的?我没话找话问艾静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艾静开始给我们讲述她来北京以前的事情。
艾静的爸爸是个赌鬼,嗜赌如命。艾静上小学时,她爸爸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赢了十几万,买了套房。艾静爸爸有了点钱便赶时髦给自己找了个情人。为此艾静妈妈和艾静爸爸整天吵架。半年之后,艾静爸爸手背连房带家中的存款全部输掉。艾静爸爸的情人跟别人好了,艾静妈妈一气之下也跟人跑了,艾静和爸爸租住了一间小平房。艾静爸爸没钱赌博,只能靠和朋友合伙买的那辆中巴车跑运输维持生活。但有了钱还是要往麻将馆里跑。输了钱就拿艾静出气,把艾静当成出气筒。
艾静初中没毕业就开始跟社会上的地痞混在一起,她还把她小学暗恋的那个小帅哥勾引到他们的队伍里。初中毕业两个孩子双双辍学,在社会上惹是生非。没过几年,那个小帅哥因打群架杀了人被关了起来。小帅哥的父母到处求人,钱花了几十万,无奈死者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须偿命。起初艾静曾发誓要等她的男朋友出狱,尽管那次打架跟艾静一点关系都没有,艾静当时也没在场,但艾静认为是她把小帅哥带坏的,她要一直等小帅哥出狱。半年后,小帅哥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行刑前,艾静和小帅哥见了一面。小帅哥对艾静说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会在学校好好读书,绝不跟社会上那些地痞流氓混。小帅哥劝艾静尽快离开那些人。
小帅哥死后,艾静爸爸得了肝癌,艾静帮着爸爸开了半年中巴车,半年后艾静爸爸去世,艾静在东北已经没有了亲人。小帅哥的父母亲戚朋友都认为小帅哥是艾静害的,经常找艾静的麻烦。艾静无奈告别东北,孤身来到北京,除了烟戒不掉,其他一切恶习全都戒掉了。
“没想到你男朋友不是因盗窃入狱,比盗窃还严重。”我感觉自己喝多了,舌头有点不连利,“艾静,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从今天开始好好生活,以后的路长着呢。”
王阿姨打来电话,我看了下腕表,已经深夜十点钟了。之前王阿姨给我来过三个电话,我都把王丽娟糊弄过去了。这一次王阿姨电话里说王丽娟在寻问我在干什么。王阿姨说我在洗澡。
我对王阿姨说:“王阿姨,谢谢您。我今天跟朋友喝了点酒,晚上没法开车回家了,在朋友这儿睡,您没事就早点休息吧。林总要是再打电话,您就说我已经睡了。”
挂了老王丽娟的电话,我拨通小王丽娟的电话。我问小王丽娟又什么事?我刚刚洗完澡准备睡呀。小王丽娟声音嗲嗲地问:“老公,想我吗?”
“想,趁着现在想,赶紧睡,说不定晚上能梦见你。”我敷衍着王丽娟。
我挂断王丽娟的电话,关娜劝我:“夏炎,找个代驾还是回家吧。万一嫂子提前从云南回来,见你没在家一定要误会的。”
“就让她误会吧。这事我早晚得跟她摊牌,我真的不想跟她过了。”我借着酒劲说出了心里话。
艾静和关娜轮番劝我。老生常谈,无非是我现在的日子多少人都在羡慕,嫉妒,恨呢,我千万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关娜明确表示她不会跟我好的,我要是跟王丽娟离婚,她就永远不理我。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我们结束聚餐。和关娜在一起时间总是跑得飞快。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艾静和关娜收拾餐桌上的杯盏狼藉。洗完锅,艾静和关娜刷牙洗漱,我期待着关娜能够跟我再多坐一会儿。没想到,她们洗漱完毕双双走进艾静的房间。关娜进屋前对我说:“夏炎,洗洗,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机场接嫂子,从明天起,你真的就不要来这里了。”
我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一支香烟,心乱如麻。艾静屋子里的灯灭了。我抽完烟,蹑手蹑脚走到她们屋前,轻轻地推了推屋门,里面已经上了锁。我百无聊赖地去卫生间糊弄地大概刷了刷牙,回到关娜的房间,钻进关娜的被窝里。爱屋及乌,关娜盖过的被子,我都觉得是那么地亲切。
我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心事,后来慢慢地睡着了。睡梦中,一个凉身子钻进我的被窝。嘬吸着我身体上的热量。好舒服,好惬意。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关娜用她纤纤的细手捂着我的嘴,小声对我说:“夏炎,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你真的别再来找我了。”
我和关娜黑着灯搂抱在一起,我爬在她的身上静静地与她融合。快到高潮的时候,关娜说:“夏炎,流进去吧,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和嫂子的生活,我自己抚养孩子。”
我没有听关娜的话,我不想给关娜找那些没必要的负担。单亲妈妈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我要想办法跟王丽娟离婚,想尽一切办法跟王丽娟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