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依国凯,管家,到聚丰楼叫一桌菜来,我们吃过中饭再走。”
“老泰山,我们回歇马镇吃中饭——国凯来这么早,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让为仁陪您先回歇马镇,云飞陪我到慧慈庵走一趟,您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您和蕴姗应该去沾沾谭家的喜气。这次,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是回青州,也不要再想着搬家的事情了。”
“青州离歇马镇近,国凯和蕴姗,还有为智和为信来看您也方便些。生意嘛,你交给云飞去打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行,就依国凯。潭府还有客人,国凯和为仁在青州不能多耽搁。”
于是,老管家去安排马车,谭为仁和林老爷回歇马镇;谭国凯、林云飞和高鹏一行乘马车前往慧慈庵。
慧慈庵在青州城西,歇马湖的南岸边。
站在歇马湖的南岸,虽然看不到歇马镇,但能看到连绵起伏的二龙山。
歇马镇就坐落在二龙山的南麓,歇马湖的北岸。在青州地界,大小寺院有五个,和尚庙有三个,尼姑庵有两个。林蕴姗选择在慧慈庵进香,应该是有些考虑的。
马车沿着湖边大道一路向西。
马车穿过码头的时候,便能看见一座九层木塔。
这座九层木塔的名字叫玄武塔,玄武塔是慧慈庵堂标志性建筑,玄武塔屹立在湖边,玄武塔是青州五个寺院唯一一座木塔。
这座木塔除了层檐上的小黑瓦之外,全是木质材料,木塔用的是榫卯结构,没有一根铁钉。
最特别的是九层木塔,从下到上,安坐着九尊大小不等的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是用楠木雕刻而成。当地人都说,慧慈庵的观音菩萨非常灵验。敢情林蕴姗是来拜观音的。
马车停在慧慈庵山门前的池塘边。在慧慈庵的山门前,有一个半圆形的池塘,池塘两边各有一座石拱桥,池塘里面的水和歇马湖的水是相通的。
慧慈庵的规模不大,但却非常精致,有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慧慈庵的山门一共有一大两小三个山门,两个小门对称分布。
林云飞领着谭国凯和高鹏从中门进入慧慈庵。
慧慈庵的殿堂的主要建筑也是对称分布的。
进入中门,便能看到紫霄殿、大雄宝殿和观音大殿,在三大殿的东西两边各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殿堂。在东西两个殿堂的旁边各有一个院落,院子里面是尼姑休息打坐参禅的地方。
林云飞领着大家走进东院靠近湖边的一个院门——即北院门——东院有南、中、北院三个门。玄武塔就坐落在这个院子里面,在慧慈庵,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对称分布的,唯独玄武塔例外。
玄武塔的四边都是禅房,玄武塔矗立在院子的中间。
林云飞将谭国凯领进一间禅房坐下。
一个尼姑送进来一杯茶。
“国凯兄,蕴姗在塔顶上,我和高鹏去叫蕴姗。”林云飞说完后,便和高鹏走出禅房,朝玄武塔走去。
林云飞和高鹏走进塔门,沿着楼梯盘旋而上。歇了两次以后,两个人上了第九层。
在观音菩萨的跟前香案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在香案前的蒲垫上跪着一个身着素服的女人,她双手合十,头微低,嘴里面在嘀咕着什么。这个女人就是林蕴姗。
脚步声并没有影响林蕴姗的祈祷。
在看到妹妹林蕴姗的刹那间,眼泪在林云飞的眼眶里面打转转。
妹妹活的太累太苦,作为哥哥,他的心情很沉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为了一点眼前物,戚戚然一生,到头来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本来已经拥有的东西。
林云飞用手背擦去眼窝里面的泪水,跪在林蕴姗旁边的蒲垫上——在香案前放着四个蒲垫。高鹏则站在小门外的走廊上看着这一对兄妹的虔诚模样。
现在,高鹏眼中的林蕴姗和以前的林蕴姗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那个目空一切,颐指气使的三太太已经不复存在。
今天,三太太一身素衣,头上和身上无半点饰物,脸上无星点脂粉。
过去,在谭家大院,林蕴姗的衣服总是最鲜艳、最讲究、最华丽的。
过去,除了每年一次的祭祖,林蕴姗从不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在谭家大院,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最多的人是大太太和二太太。
一个女人,爬上九层高塔,在观音菩萨面前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看来,三太太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林蕴姗收起双手,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理了理几缕挂在面前的头发,然后立起右腿,双手按在蒲垫上,慢慢站起身。在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跪在旁边的哥哥林云飞:“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云飞扶起林蕴姗:“蕴姗,你看谁来了?”林云飞指着靠在栏杆上的高鹏。
“高鹏?你——你怎么来了?”
高鹏走进小门:“三太太,不但高鹏来了,老爷也来了。”
“老爷来了?”林蕴姗的声音有些哽咽,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看看哥哥,又看了看东西南北四个小门——四个小门通向外面的走廊。
“老爷年纪大了,我没有让老爷上塔,老爷在禅房等你。”
兄妹俩互相搀扶着走下旋梯,走出玄武塔。
林蕴姗大步流星,推开禅房的门,冲进禅房:“老爷,您怎么来了?”
谭国凯站起身,抓住林蕴姗的双手:“蕴姗,国凯来迟了——国凯早该来了。”谭国凯的眼圈有点潮湿。他的鼻子也有些发酸,短短一个多月,林蕴姗消瘦、憔悴了许多。看了叫人心疼。
“老爷,蕴姗是一个有罪之人,不值得老爷这样的。”
“蕴姗,国凯兄到青州来看望爹和你,国凯还把爹接到歇马镇去了,他还要接你回谭家大院。”林云飞道。
“把爹接到歇马镇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就在我们到慧慈庵来之前,国凯兄已经让为仁少爷送爹到歇马镇去了。”
“为仁少爷也来了?哥哥,你好生糊涂,老爷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跑到歇马镇去惊扰老爷呢?”
“是游掌柜派人报的信,说为琛和为仁少爷结婚,爹让我到谭家去贺喜,国凯兄打听爹和你的情况,云飞就照实说了。今天,国凯兄就到青州来了。”
林蕴姗突然坐在禅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谭国凯走到禅床边,坐在禅床上,将浑身颤抖的林蕴姗揽在自己的怀里。林云飞和高鹏走出禅房的门,林云飞掩上禅房的门。
待林蕴姗的心情稍微平复以后,老爷用双手托起林蕴姗的脸:“蕴姗,跟我回歇马镇吧!两个孩子都很想你。”
“怡园还空着,怡园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两个孩子还在怡园,你回去还住在怡园。”在谭国凯的眼中,林蕴姗的变化太大了。
“老爷,蕴姗不能跟你回谭家大院,孩子想我,您可以把他们送到青州来。”
“这是为什么?”
“蕴姗回谭家大院,谭家就不得安宁。”
“此话怎么讲?”
“如果那帮人知道蕴姗到回了谭家大院,就会想方设法对付谭家,我和爹已经跟他们一刀两断了。”
“现在,爹把钱庄的生意交给哥哥打理,我们林家只做钱庄的生意。我爹装病就是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
“虽然,我爹亏了不少银子,但我爹还是下决定和他们断了,蕴姗把谭家坑得不轻,不能再继续坑谭家了。”
“老爷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蕴姗就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这些日子,蕴姗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也悟出了很多道理来。”
“蕴姗,你多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谭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不必担心,用不着怕他们。”
“只要咱们一家人像石榴子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找不到下蛆的机会。”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马家已经和我们谭家和好了——以后,马家再也不会找我们谭家的麻烦了。”
“和好了?老爷千万不要被马清翟父子俩诓骗了——那父子俩可是头顶生疮,脚底板流脓水,坏透了。”
“这——国凯知道,这次,在马家陷入绝境的时候,国凯放了他们一马。如果马家再和我们谭家做对,那就要遭天谴了。他们自己心里那道坎恐怕都过不去。”
“马家陷入绝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
“你听国凯慢慢跟你说:为仁大婚前,马啸天指使土匪张二狗绑架了婉婉,索要五万两赎金。”
“婉婉?婉婉是谁啊!”林蕴姗离开谭家大院太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婉婉是刘家堡李铁匠的女儿,她是秋云的女儿,秋云就是用她换了李铁匠的儿子——为仁就是李铁匠的儿子,为仁娶的就是婉婉。”
“那婉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