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弥漫着秽气和死气,许嘉眉躺在地上歇息片刻,拿出几张变异符将秽气与死气化作灵雨。她坐起,拿出斩杀金丹期邪鬼所得的鬼丹,望向两位同伴:“鬼丹怎么分?”
凌疏子想要:“这颗鬼丹比刚才那颗好。”
范拿道:“这次打的鬼丹约是十一万香火一颗,你那颗顶多十万。”
凌疏子道:“许道友克制邪鬼,卖鬼丹所得的钱财依然是我和范道友各取三成,许道友独占四成。两位道友,可否再联手杀一个金丹初期的邪鬼?”
许嘉眉道:“累了。”
范拿接话:“要休息。”
沉默须臾的凌疏子慢慢地说:“你们俩不愧是同门师姐妹。”
许嘉眉轻轻笑,想起和自己互相配合着说话的谭以睿,侧头问范拿:“师姐可知谭以睿谭师姐现今如何了?”她还没问过谭以睿,不知谭以睿现状,“大前年二月,晏行之师兄和卢琳儿师姐回宗门,我请卢师姐帮忙带了东西给谭师姐。”
那颗脱胎换骨果被她托卢琳儿送给谭以睿,作为恭贺谭以睿筑基的贺礼。
“谭师妹好像闭关了,我没见过她。”范拿说道,“谭师妹的战力不低,参与十一月的比试,将好些个内门弟子击败了。”
“那是,她很强的。”许嘉眉说,“我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有些十多年没联系过了,有些好几年没音讯了。”
不知余曼羡在太冲南宗过得好不好。
不知齐一仙是什么修为了。
不知卢夏入了哪个门派……
凌疏子道:“我也有朋友很久没见过面,不过,有缘总会遇到,无缘再遇也有一段记忆。”
范拿说:“我不常离开宗门,朋友多是同门,但儿时玩得很好的伙伴是很难遇到了,我都不知他们现在长什么样。”抹了抹脸,“随他吧,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事事如意是不可能的。”
许嘉眉道:“道理我懂,我贪心,什么都想要。”
凌疏子说:“谁不贪心呢?今天打的两颗金丹期鬼丹,我都想收入囊中,你们把鬼丹送我成不成?”
范拿拒绝了:“不成。你又不是我的同门,我辛辛苦苦打的鬼丹,干嘛送你?”
凌疏子顿时有了精神:“如果我是你的同门,你肯送我妖丹?”
“唔……”范拿思索了下,觉得凌疏子实力不错,品性似乎不坏,便说,“你又不是我同门,你做了我的同门,我帮你打鬼丹也不是不可以。”
“我去找你们的师姑了,她邀请我进你们门派。”凌疏子化作一道黑风卷走了。范拿默默地瞅着许嘉眉,许嘉眉道:“他能做我们的同门,我也不介意帮他打一颗鬼丹,帮他一回,他欠我们俩一回人情,也不亏。”
范拿嗯了一声,继续摊在地上,闭眼回味与两头金丹期邪鬼厮杀的过程。
许嘉眉道:“回营地吧,这里不适合我们打坐调息。”
她把范拿拉起来,一起回营地。
营地里,朱玉华答应举荐凌疏子入门,凌疏子立刻来找许嘉眉二人。许嘉眉听罢,把鬼丹给他,他却犹豫了:“许道友,你不怕我拿了鬼丹一走了之?”
许嘉眉:“你大可试试。”
想到玄真道宗分走浊土大片地盘,还打死了好几个鬼王,凌疏子讪笑,道:“我欠你二人各一个人情,我会还的。”
他跟朱玉华说了一声,揣着鬼丹匆匆走了,许嘉眉等人仍然留在地穴斩杀邪鬼。
来到地穴的修士越来越多,许嘉眉和范拿放弃实力一般的邪鬼,联手对付邪物中较为难缠的一部分。十二天过去了,筑基后期的邪鬼所剩无几,许嘉眉也在范拿的帮助下将“寒光斩”推演到极致。
“威力比‘银河倒泻’小一些,不过‘寒光斩’会越来越强。”范拿说,“我模仿你的‘寒光斩’自创剑术,还要打磨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需要我帮忙吗?”许嘉眉问。
“你帮不了,我得自己来。”范拿笑道,“我没有师妹这般厉害的头脑,可是我从不认为我比不上师妹,我的‘寒光斩’也许会比师妹的更强。”
灵修许嘉眉自创的寒光斩看似剑术,实则是道术,范拿模仿不来,范拿只会纯粹的剑术。就像银河倒泻与雨打芭蕉叶,二者系出同源,看起来都是剑术,可前者不是,后者才是。
地穴的金丹期邪鬼俱被斩杀干净,赶来帮忙的一位真人走了,齐清愁与朱玉华决定去山谷,尽早将山谷的五头金丹期邪物斩杀。
许嘉眉和范拿也来到山谷外,旁观画道修士齐清愁提笔在纸上画出山谷和山谷里面的金丹期邪鬼,又画下一道道线条将金丹期邪鬼圈在固定区域。最后,齐清愁收笔,画升空变大,消失在山谷中。山谷内多出一道道禁制,金丹期邪鬼无法聚头,筑基期邪鬼也被分开。
如此奇异玄妙的道术,许嘉眉和范拿看不懂。
二人入山谷,对炼气期邪鬼和弱小的筑基期邪鬼视而不见,直到遇到一头筑基后期的红色邪鬼,两道同源的寒光斩劈出去。
邪鬼瞬间被冻住了。
它不弱,用力一挣便摆脱冰冻状态,可挣脱需要时间。
许嘉眉在它挣脱前掐诀施法,银河倒泻汇成一束光,狠狠砸中邪鬼的脑门,将邪鬼的头颅彻底轰碎了。
范拿出剑,盛夏之意弥漫,一记雨打芭蕉叶扫出,邪鬼的身体被劈成两部分。这两部分迅速粘合在一起,发出刺耳尖叫,攻击直接针对许嘉眉和范拿的神魂。
然而许嘉眉身上有防御神魂攻击的护身符,仅是识海一痛便不受邪鬼的尖叫影响,范拿也有类似作用的东西。许嘉眉放出两面水盾拦住迎面飞来的暗红色幽光,闪身避开地面冒出的鬼爪,点点灵光如同萤火虫飘荡,人形邪鬼霎时裂作无数块。
此乃针对鬼魂、邪物的攻伐道术,许嘉眉花了钱才学会的,名为裂魂术。施展裂魂术的灵光有多少点,被针对的鬼魂、邪物就会裂成多少块,被撕裂得越厉害越痛苦难受。
在了解裂魂术的鬼看来,裂魂术如同五马分尸,挨一下不死也重伤。邪鬼的意识也被裂魂术撕裂了,连绵起伏的尖叫声让范拿心烦气躁,掌中剑一挥,生机勃勃的春天气息将邪鬼碎块笼罩。
碎块一下子消失一半,余下的一半尚未聚合,又被许嘉眉的裂魂术强行撕裂开,在象征着万物复苏的报春之剑灭杀。
许嘉眉将秽气和死气化作灵雨,道:“这是第一个。”
范拿沐浴着灵雨,说:“很快会有第二个。”
山谷里的筑基后期邪鬼约有四五十个,许嘉眉与范拿强强联手,一天杀八个,三天杀了二十四个。齐清愁与朱玉华共杀掉四个金丹期邪鬼,只留下幽眼里的黑毛僵尸,她们见许嘉眉二人还没将筑基后期邪鬼杀完,索性出手杀了。
一片柳叶飞到齐清愁手里,她说:“东方亮来了,我们上山顶去,莫要妨碍他杀僵尸。”
四位女修刚登上山顶,东方亮便像流星一样坠入山谷,山谷上空立刻煞气蒸腾,谷中传来黑毛僵尸的嘶吼声。
东方亮属于玄真道宗逐日峰。
逐日峰传承着炼体的法门,东方亮是当代最优秀的体修弟子,没有之一。
“煞气太浓了。”齐清愁拿出画笔,笔尖一抹,便将煞气抹去一半。
“我也放个道术。”朱玉华施展学自许嘉眉的碧水洗尘术,妨碍她们旁观东方亮斩杀黑毛僵尸的煞气全部被洗去,山谷中的画面清晰地呈现。
只见长到一丈高的黑毛僵尸被东方亮摁在幽眼里被动挨打,东方亮的拳头一拳快过一拳,拖着残影凶暴无比地锤中黑毛僵尸的脑门,眨眼间便出了上百拳。
黑毛僵尸何等皮糙肉厚,许嘉眉用阴潭异水施展冰刃术,连它薄薄的眼皮都伤不了。东方亮何等巨力,将黑毛僵尸坚硬的脑壳打扁了,灰白色的脑浆都迸溅出来。
许嘉眉忍不住思考,即便她的六品防御鬼符还在身上,也挡不住东方亮的一拳。
这个同门师叔真的太凶太猛了,殴打僵尸殴打得让旁观的她神清气爽,心里为师叔的悍勇喝彩。
“吼”
黑毛僵尸发出被欺负的小动物一样虚弱的吼声,奋起反抗,终于将快要打碎自己头颅的东方亮掀飞出去。它没有灵智,却有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晓得自己敌不过东方亮,闷头便往幽眼里钻,试图逃入幽域。
爬起来的东方亮拉住僵尸的一只脚,用力往外一拔,僵尸被拔出大半截,被抓住的脚使劲地挣扎,没被抓住的脚试图踢东方亮。它的两只利爪深深插在地面,试图回到幽眼里,免于遭到东方亮痛揍。
可它哪里是东方亮的对手?
东方亮喝了一声,用的力气更大,就像拔萝卜那样将僵尸拔出来,摔在地上。僵尸尚未爬起,又被跳起来的东方亮落在身上牢牢摁住身体,面孔朝下,接着挨东方亮一拳又一拳的暴打。
当僵尸积蓄力量第二次掀翻了东方亮,它目标坚定的奔向幽眼。
还没挨着幽眼的边,东方亮已经从天而降,左脚踏在僵尸的左肩上,右脚踏右肩,将两肩踩得粉碎。僵尸爬不起来,东方亮又是一拳砸下来,僵尸的颈椎骨应声而断。
至此,胜负不再悬殊。
到了两刻钟后,东方亮打散僵尸浑噩的真灵,仰头对两位同门师姐妹说道:“战场交给你们二位清扫,幽眼我也不会封印,我走了。”
幽眼附近到处是僵尸的皮肉,这些皮肉含有剧毒。
许嘉眉不敢轻易接近,隔得远远地,用太阳真水施展碧水洗尘术一点点地清洗剧毒。剑修范拿学不会碧水洗尘术,挥出报春之剑,以蓬勃生机消弭僵尸留下的凶煞气息。两位金丹真人是打扫战场的主力,张知新也来了,正在施法封印幽眼。
他问许嘉眉:“这只僵尸是袭击你那个吗?”
许嘉眉道:“不是。”
张知新纳闷道:“既然不是,袭击你的那个黑毛僵尸哪去了?”
许嘉眉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帮忙将战场打扫完,她回到地穴找许优香:“你是留在浊土还是和我回宗门?”
“这么快就走?”许优香还想在浊土多待一段时间,转念想到浊土外面鲜活的花花世界,改了主意,“我当然跟你回家了!”
“香香!”于泽有种被抛弃的预感。
“你回去不?回去就一块走,不回去就算了。”许优香说,“我挺舍不得你的。”
于泽也舍不得许优香,但他来浊土的目的是历练,历练尚未完成,怎能跑回宗门?他离不开,只好和许优香道别。
阴潭镇有鬼兽出租,许嘉眉选了一个鬼兽,许优香跟着坐上去,说:“于泽跟我道别,没有跟你道别。”
许嘉眉道:“你和他合欢,跟我不一样。”
鬼兽将一人一猫送到位于岳珍城的浊土出入口,许嘉眉与许优香穿过禁制,看到久违的蓝天和白云,清新的空气与浓郁的灵气令她们身心舒适。
许优香道:“我喜欢太阳,比喜欢于泽更喜欢。”
许嘉眉说:“我也喜欢。”她提议,“去吃一顿吗?”
许优香一口应下。
岳珍城有面向修士的酒楼,许优香在去酒楼的路上被烤肉的香味吸引了,许嘉眉停下来掏钱买了十串烤肉。被香味勾住的不止许优香一个,还有不少人,十串烤肉需要等待一会儿。
摊主的丈夫收下一块普通灵石,将二十颗灵珠递给许嘉眉。
许嘉眉刚接过,便看到隔壁包子铺有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偷偷抓住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尚未送进嘴里吃,就被卖包子的男人一巴掌将包子扇在地上了。
“你干嘛啊?竟敢偷我包子?!好你个贱种,我打死你!”包子铺老板气坏了,对少年拳打脚踢,将少年打得吐血,还要多踢几脚。
“够了。”许嘉眉划下禁制将包子铺老板和少年隔开,“不要打了。”
包子铺老板一脚踢在石板一样的禁制上,脚拇指传来一阵痛意,想开口骂,却听到许嘉的声音。他顿时心里一紧,慌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打人的,是他偷我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