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仪式上的众人听得陆机的话,顿时如惊雷炸响一般。
“哪来的异族人,竟敢亵渎大人的亡灵!”乌桓的大萨满怒不可遏,指着陆机对那些巫师说道:“还不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要是耽误了往生仪式,大人的亡灵不能归于祖山,你们谁担待的起!”
那十数个巫师得令,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陆机扑去。
“士衡先生是我的上宾,你们谁敢!”刘聪见陆机形势不妙,忙大喝一声,气势凛然的说道。
“这……这位先生,大人他真的还活着吗?”丘力居早已冲至祭坛上,激动地拉住陆机问道。
“岂能有假。”陆机又翻看一下丘丸旦的眼皮,冷静说道:“他只是中了别人的暗害,昏死了过去。”
“一派胡言!大人已灵魂出体,将要往生祖山,这是我们的部族的大事。他这外族术士,在这妖言惑众,企图激怒祖灵,祸乱我族!还不速速将他处死!”那大萨满高声煽动道。
“大人的魂灵往生事大,岂容你在这捣乱!”那乌桓的大王子也凶狠的叫嚣道:“来人,将他拿下!”
“兄长,既然这位先生说大人还没死,我们就该让他好好诊治!”丘力居忙上前制止道。
“一个外族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乌桓的事务!不用管他,大萨满,继续帮助大人往生!”丘力恒跋扈的说道。
那大萨满听言,举起火把就要往那丘丸旦身下的柴火点去。
“要是大人还没死!将他火化就是谋杀!”丘力居也忙高声呼喝道:“儿郎们,你们愿意看到自己的大人被谋杀吗!”
“不愿意!”
台下的乌桓人群情激奋起来,他们本就对丘丸旦敬爱非常,两个王子中,豪爽豁达的丘力居也更得人心,此时见丘力居鼓动,立时汹汹的冲到台上,制止住那些萨满巫师。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丘力恒气愤的说着,抽出了腰刀,他的亲信兵士见状,也纷纷拔出兵器,眼见这往生仪式就要变成一场血斗。
“兄长!大人是我们的父亲,若是他还有一线生还机会,难道你不希望他回到我们身边吗?”丘力居动情的质问道。
“哼,那就让他诊治!要是他不能救活大人,就让他给大人殉灵!”丘力恒见众怒难犯,只得不满的说道。
“士衡先生,你有把握吗?”刘聪犯难的问道。
此时他们一行人在乌桓的地头上,势力单薄,要是处理不好,只怕会惹得个身首异处的结果。
“放心,这点手段还是难不倒我的。”陆机淡然一笑,朝刘聪说道:“给我一把小刀。”
刘聪满腹疑虑,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陆机。
陆机胸有成竹的走到那丘丸旦跟前,举起匕首就要往丘丸旦的额头刺去。
“住手!你这是要谋杀大人吗!”那大萨满和丘力恒高声呵止道。
“你们不是都说他已经死了吗?这又怎么算谋杀了?”陆机淡然说道。
“就算是大人死了,他的遗体也不能被你随便亵渎!”丘力恒气愤说道。
“他这里被人钉入了洗脑虫,他的遗体反正都要被火化了,让我开个口子也不算什么吧。”陆机冷静回道。
“兄长,他说的对。”丘力居挺陆机道。
“哼!你们执意胡来,要是救不回大人,这个异族人必须殉灵!”丘力恒凶狠说道:“而你,不听我号令,也要被流放极北之地,永远不得返回,你可愿意?”
“大王子,你这也太严厉了,都是自家人。”刘聪忙劝和道,他知道这丘力恒是想借机排挤深得人心的丘力居,好巩固自己的权利。
“我愿意。”丘力居咬牙一口答应道。
“好,一言为定!”丘力恒面露冷笑。
陆机虽并不在意,倒也颇为这乌桓二王子的勇气叹服。他轻巧的拿起匕首,毫不犹豫的便往那丘丸旦的额顶刺去。
陆机的仙灵虽然所剩无几,法术无法施展,但是在茅山紫薇峰习得的医术尚在,下手依旧快准无比。
这给丘丸旦下洗脑虫的人虽然阴狠,但是这招式却颇为粗劣,骗骗一般人可以,对于陆机这种好手,却是雕虫小技。
果然,随着陆机利落的一挑,一条粉白色的蠕虫便从那丘丸旦的头顶冒了出来。
那蠕虫一见光,立时又将身一缩,想要往丘丸旦的大脑深处钻去。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得一阵哗然。
陆机怎么会让那虫子逃跑,只不慌不忙将刀尖一旋,定住那蠕虫一段,再用力一扯,一条指尖粗细,两尺多长的白色虫子被连根拔出,赫然扭动不已。
“这是什么!”丘力居等见到这恶心的一幕,不由得瞪眼问道。
“这就是洗脑虫,就是它钻进了你们父亲的脑子里,让他陷入了僵死状态。”陆机将匕首一甩,那两尺多长的可怖蠕虫落入一旁的火堆中,顿时噼啪作响,发出一阵奇异的肉香味。
“这么说,大人真是被人暗害了,他老人家还有救吗?”丘力居惊骇不已,关切问道。
“放心,他只是昏迷了,但我身上没有丹药,你们这有山参吗?”陆机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们索岳尔济山,最多的就是山参!”丘力居说着,忙遣心腹去取来一根自用的山参。
陆机接过那拇指粗细的山参,只见根脉修长,又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是上百年的好参。
他忙掐下一段,揉碎了将它放入那丘丸旦的口中,又送服了一些清水。不多时,那丘丸旦的面色便很快红润了起来。
“大人,大人!您醒醒!”丘力居忙扶起丘丸旦的身子,在一旁激动地喊道。
就在此时,那避在一旁的大萨满却突然身形一动,手中举着一柄短剑便朝陆机刺了过来。
他身法诡谲,在场的护卫忙去拦截,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
只在须臾之间,那大萨满便已逼至陆机身边,寒芒毕露眼看就要刺中陆机。
可怜陆机此时身体虚弱,并无多少功力,根本避之不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却只见刘聪往陆机身前一挺,伸剑去格挡那大萨满。可那大萨满身法奇快,一剑结结实实的插在刘聪身上。
刘聪闷哼一声,可并没胆怯,铁手一掳,死死抓住了那满脸意外的大萨满,身旁的众多护卫这才反映了过来,赶紧上前乱刀而下,将那大萨满斩杀。
奇怪的是,那大萨满的尸体却分解成无数碎片,如蝴蝶一般四散飞去。陆机知他这是尸解之术,可以陆机目前的法力,却不能奈何于他。
围观的众人也是惊诧不已,刚想去追,却只见丘力居怀内的丘丸旦悠然转醒了。
这丘丸旦虽然虚弱,但是身上的威严王霸之气却浑然天成,他愤怒地睁开双眼,用虚弱而又笃定的语气,清晰可闻的宣布道:
“将大王子丘力恒和大萨满这两个无父无君、犯上作乱的逆贼抓起来!”
那先前还跋扈丘力恒闻言,知自己大势已去,当即带着几个亲信拔刀往外冲去。
可是此时乌桓族人群情激奋,他刚冲到祭坛外,就被愤怒的乌桓部族人包围了,他和那手下的数十亲信根本无力抵抗,很快便被抓来捆倒在地。
陆机满脸关切的看着刘聪,只见他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显然硬挡下那一剑并不好受。
“六王子,我只是您的一介俘虏,您为何如此。”陆机很是不解。
“先生……是我的上宾,我还盼先生日后助我们成就大事,哪能让先生再受伤害……”刘聪声音抖颤,语气里却满是释然。
“唉!”陆机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温朵娜和几个护卫说道:“快送六王子回帐,我来给六王子施治!”
……
第二天,陆机便从叽叽喳喳的温朵娜那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乌桓大人丘丸旦一直偏爱勇武有为的二儿子丘力居,大王子丘力恒不得人心,世子之位很不牢靠。
再加上在参与五族共盟,拜匈奴为盟主应对鬼方的事务上,父子两意见龃龉,丘力恒便联合大萨满,用邪术谋害了丘丸旦。谁知被陆机插上一脚,破了他们的阴谋。
丘丸旦休息过来后,马上宣布要将犯上作乱的大萨满处死,可是哪还找得到人,而那丘力恒自然也被流放到了极北之地。
乌桓人对刘聪他们的援助,无限感激,自然爽快的答应了刘聪结盟的请求,并表示将让丘力居尽起族中的数万勇士,前去头曼城。
“看来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陆机听完温朵娜的转述,微笑着说道。
“士衡先生昨晚衣不解带,拼尽全力救治我们六王子,是不是已经改变主意,要留在头曼城为六王子效力了。”温朵娜高兴地说道。
“这是两回事,我是汉臣,救治他是为了回报一剑之恩。”陆机淡然的摇了摇头。
两人正说着,却只见一个军士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说是乌桓大人有请。
陆机整顿衣冠,便随那军士来到北柳城中央的汗宫。
“先生圣手回春,真是仙人手段!多谢先生救了鄙人性命!”那汗位上的丘丸旦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神情很是激动,见到陆机,忙让侍卫扶着下拜感谢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陆机不卑不亢回道。
“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若不是六王子说先生不恋权位,我一定请先生留在我们乌桓,和我同享汗位。”丘丸旦恳切的说道。
“此实非我所愿。”陆机淡然答道。
“那先生想要什么,我一定尽力满足先生,无论金玉珍宝还是妖姬美女,只要先生开口,就算倾全族之力,我也一定满足先生!”丘丸旦口沫横飞,虽然身子虚弱,但还是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可……”陆机静静思考了一下,大殿上的众人全都屏息以待,想他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刘聪等更是紧张,要是陆机趁机提出要重返汉地,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那我想要黄耳。”陆机语气笃定的说道。
“什么?”丘丸旦和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明白陆机这提的是什么要求。
“黄耳,就是那大萨满养的乌桓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