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马老财认命之后思想上开明不少,既然混,咱老马家就要当杠杠的人上人,不但将手上拔尖的五十步打靶交给了马三放,连带布老虎也学会不少遛马经验。
一两年的光景,黑心老虎,瘸腿儿老马,叶家老猫,哪个不是马贼行当里的扛旗儿。
话匣子敞开,这路上也不在寂寞,十几号人溜着马拽着缰绳,各自说着回家的趣事。
唯独布老虎心中有股yīn霾挥之不去,骑着高头大马离了队伍郁郁寡欢。
他想到了秀才老爹,更怀念月牙儿胎记的丑娘。
这四年光景,布老虎早就想着回关城探亲,可是他不行啊!
有个大黑天如鲠在喉,这厮仇视着布老虎是他的杀父仇人,要知道秀才老爹跟丑娘老九的存在,搞不清会做出什么浑事来。
在者说了,前些年布老虎威风八面,都靠着大柱子一干老兄弟们的依仗。
今儿这伙人全归了天,留下孤儿寡母,布老虎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他都得一一照料着,更是没那个闲心招来自个亲人,犯了大黑天的霉头。
不过话是这么个话,布老虎这人是个要面子的主,正如马三放说的衣锦不还乡,那是锦衣夜行白来世间走上一趟。
丑娘、秀才老爹自个儿当年没少在他们面前吹嘘着本事,如今他羽翼丰满,也是该找个机会行上一遭了。
琢磨着如何让迂腐的秀才老爹接受自己身份,布老虎溜着马行落在后头胡思乱想。
忽然前头百步开外的叶毛在高坡上打了个口哨,身子骨一震,布老虎瞅见他们一伙人按住马鼻子往坡下张望。
布老虎深吸了口气策马赶过去,朝下面陡坡瞧上两眼,只见官道上一辆马车在七八人守护下缓缓而行。
“白马威字旗?”
布老虎瞧清了官道上马队打的名号,心头没来由一喜,这可是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野人沟里跑了王猛,这会儿白马帮又送上买卖,给布老虎收拾了。
而且瞧那不足二十人的马队,中间守护的马车金顶儿镶花,左右四个轮子看样子是由铁木打的圈,人坐在里头上山过水如履平地,整个关城除了白马司徒,就是县老爷高建伟都享不了这番待遇。
“嘿嘿,白马帮真他娘的够意思,知道老子饿了,逃了只野鸡,这会儿既然送上个rǔ猪过来。”
马三放眉眼儿笑开了花,他认出这辆马车是白马司徒的座驾。
放眼关城七家马贼,只有挂羊头卖狗肉的马贼商人司徒遵义出行别辆马车,不然就是观风口仇老爷子,天北崖金鲤儿李鱼,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都没这个排场。
摩拳擦掌,叶毛朝陈丧狗打个眼sè,后者会意的点点头,叫上几个兄弟摸出马腹上的弓箭瞄准。布老虎瞧见了仿佛炸到了屁股,忙摆手喊道“放下,全给老子放下,今儿这趟买卖,不准动刀箭!”
各个都丈二脑袋摸不到头,马三放急的干瞪眼。
布老虎跳下马,挺直了腰板,拍着胸口豪气道“今儿咱不当马贼,当回斯文人,跟这位鼎鼎有名的马贼商人好好谈谈心,来个以德服人,让他把家产给小爷全捐出来。”
倒吸了口凉气,马三放、叶毛瞪圆了眼。
陈丧狗乖乖的招呼弟兄们收了弓箭,十几号人崇拜的望着布老虎。
那眼神,就像看到一头野猪爬上了枣树,敞开了肚皮吃个墩圆儿饱。
“金顶儿镶花车,他娘的,老子要是把这马车开进城子里,那是多大的面子啊。”
想到丑娘、老九震惊的摸样,布老虎忙咽着口水。
到时候自个儿骗秀才老爹说这几年在外头做生意,给高县令那个竹竿儿鬼奉上几个银子,然后大刀往脖颈上这么一架,套个衙门里的虚职给老爹乐呵乐呵。
这叫什么,这叫一朝得志,扬眉吐气!老子是布老虎,老子是大马贼,可不能学着马三放这小子溜了底,被自家老爷子掉在门房抽了个猴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