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硕个子小身子软,手里无力,只能出嘴皮功夫。他站在船头和张胖子对骂,惹得围观人群纷纷哄笑。
他哪时被人这般瞩目过,只见他矗立船头,衣袂飘飘。犹如浊世佳公子。反观对面,那张胖子满脸痘痘,一身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更加凸显他的潇洒。
韩硕心情大好,得意不止。
只是人生得意须谨慎,这句古训,韩硕是忘了。
正在他得意的时候,程恪已经将船故意驶进了正在比赛的龙舟群里。因为只顾夺路,小船这时候已经如同箭矢,眼见前方一条龙舟正在打着拍子嗨咻向前,程恪他们躲避不及,轰的一声当头撞上。
“砰”。
韩硕当即如同飞燕一般,从船上撞飞,直喇喇掉落在对面龙舟大鼓上。
“咚”。
一声巨响,如同震天一般响彻湖面,再次惹得围观人群哄笑不止。
“叫你嘚瑟!”
姚长子哈哈大笑,不顾形象的拍着大腿嬉笑不止。
龙舟上正在划船比赛的人此时乱做一堆,纷纷跳脚怒骂:
“哪里来的混账,没见这里正在比赛吗,乱闯乱钻。打下去打下去。”
“哎呀老大,咱们的船落了后了呀,快追快追。”
“咱们比不过府城的人,难道还要输给高邮那帮卖鸭蛋的?快操家伙追上去!”
龙舟上船员一边喊着要把韩硕扔河里,一边手忙脚乱的要赶上去。
只是这时候,又有一条龙舟从后追上,也是躲避不及,当头就撞,“砰咚咚”几声,竟将这条龙舟撞得歪了船身。船员连同大鼓,纷纷落水。
韩硕倒是激灵,将要落水时眼疾手快,抱着大鼓呼啦掉了水里。浮上头来只顾大喊:
“程兄救我!”
没办法,谁叫他是山东人,是个旱鸭子呢。
程恪倒是顾不上嬉笑,赶忙拿起篙子将自家船身和龙舟劈开。一边急喊道:
“长子别顾着傻笑,快把韩兄拉上来跑路是正经。”
那边厢,张胖子的大船这时已经追了上来,仗着自己船大,横冲直撞横行无忌。
龙舟上船员此时大多落了水,正一肚子气呢,见到那胖子嚣张模样,顿时怒了。
两个水里的船员一个猛子扎到胖子船侧,拽住胖子船上随从脚跟,一拉就下了河。还有船员要上去拽张胖子,张胖子吓得赶紧滚进了船舱。
这一折腾,将将拦住了张胖子那船的冲劲。
看到这情形,程恪心喜。操着桨划过一个急拐弯,姚长子眼快手准,一把将趴在大鼓上喝水的韩硕拽住拉上来。
韩硕上了船,程恪当即开动。他的船在前,张胖子的船在后,如同两匹发狂的奔马,你追我赶。一连撞过好几条正在划动的龙舟,却将好好一场龙舟赛,搅得混乱不已。
这时候,整个龙舟赛都乱了。后面追上来的船都控制不住速度,纷纷撞上打横在湖面的废船。接连有人落水,有人嚷嚷着要来撞这两条捣乱的船,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在嬉笑落水的。
更有脾气大的,居然在水里就打了起来。
这还不算好笑的。好笑的是,二人这船划着划着,居然越过了大多数赛船,只有前头最快的三条龙舟还浑然未觉,按着这架势,这速度却是又要撞上去了。
可这又算个什么事?
岸上人群顿时一阵纷乱议论,哄笑声更是不绝于耳。
便在这时,一艘维持秩序,调度比赛的快舟开了出来。
“前方两船,勿得扰乱比赛,速速停住待我堪问,否则以罪论处!”
船头一位身着圆领拽撒的兵头横跨一柄腰刀,显得威严十足。
程恪见这情形,更加发急,只一味往前划动,哪里肯停。
却不想张胖子那条大船连连碰撞,已然倾漏,一个没控制好,就直愣愣撞上了兵头的船。
好在快舟矫健,这一撞当即拐弯避开。船上人只是晃了一下,并无大碍。
“大胆无赖子,敢撞我座驾,左右,给我拿下!”
兵头大怒,这便要招呼左右拿下张胖子,吓得张胖子连忙呼喊船头调转,这便要跑路。
兵头哪里肯让他走,也呼喊着艄公调转船头,朝着张胖子那已经破漏的船用力撞去。
“咚”。
张胖子那条船顿时撞出一声闷响,好巧不巧,居然正中船骨,只听到噼咔咔几声,那船顿时撞成两截,咕噜噜直往下沉。
“救命,救命。我兄长是东城张庆绶。谁来救我,我给一百两银子。”
兵头本来还不解气,正要叫兵丁拿篙子打人。只是这时突然听到张胖子的话,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转了个脸,拱手朝着张胖子道:
“原来是张家人,不知者不怪,张公子来我船上安顿,莫再搅乱比赛了。”
说着话,兵头一边招呼兵丁拿一张网,就像捉鱼般,将张胖子连拉带拽的拖上了船。
拖上船来的张胖子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湿透。一身肥肉瑟瑟发抖。只是被程恪戏弄的一股恶气顶着,这才撑到此时。
当下见兵头对他客气,张胖子顿时又嚣张起来:
“你既认识我哥哥,快叫人拦住前面那条船。小爷我今天不弄死那船上的人,誓不罢休!”
兵头顺着张胖子那胖手往前一看,前面那条船正在夺路狂奔。他心底虽然不喜胖子这指手画脚的德行,只是攀附的心火烧的正旺,这会儿攀上了东城张大官人的路子,哪有不卖力的道理。
当下即招呼左右,向前追辑。
这边程恪看到那快舟又追了上来,叫上姚长子,卯足了劲往前划动。
只是他用力过大,一不留神将桨捌到了船肚里头,咔嚓一声,桨断了。
“程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