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想着,姚长子却不干了,抢先跳出来道:
“怎么,张家混账兄弟两个,就这么轻飘飘放了?”
韩济舟无言,陆俊峰无语。二人目光闪烁,有些对程恪不好意思的模样,便撇开了眼神。
程恪倒是不为己甚,上前劝阻姚长子道:
“长子,做人总得留一线,留待将来好见面。就这样吧,我气顺了。”
姚长子还要据理力争,就连一旁常玄振都嘟囔:
“你倒是心存仁慈,手下留情。怕以后人家不找上门来再整你一回,到时候可看你怎么办!”
程恪笑笑,也没反驳,只是顺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再闹,大不了我再找东关父老闹一回便是。”
这话出口,刚从侧厢被扶出来的张庆绶,本来对着程恪正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扑上去咬他。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垮。一边的张家小四,张胖子,更是禁不住浑身抖了起来。
“云哥儿饶命,云哥儿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保证见到云哥儿就绕道走,绝不让云哥儿碍眼。”
这胖子惶恐至极,浑身肥肉乱抖的模样,到叫一众人看的忍俊不禁,当即哄堂大笑。
一时倒把堂上的尴尬和暗箭给吹了个烟消云散。
杨通判见到程恪这般懂事,也是心中赞许。对着程恪道:
“张家与你只是一场误会,这已然被你家韩大人给判了的。这份判决本官认了,照单评判,绝不打回重审。”
程恪心中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下。
这是从官面上认可了他的反抗,一番波折如此,终于修得善果。即便有心人想再拿捏,那也得过正式结案这一关了。
这等于是终审吧。
“至于你家哪幅画作,我也问了。的确是损了,为此,本官责令张府再按照市价赔偿你家一千两银子,如此,程小哥你可满意?”
一栋铺子,一千一百两银子。
程恪能说不满意么?
此时的大明朝,一户中等人家,一年收入也就将近一百两银子罢了。
他这回是彻底发了啊!
大人替我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小民再次谢过大人。大人不愧是神目如电的青天大老爷,秉公评判,公正严明。小民感激不尽,五内铭记。
杨通判听了程恪这些拍马屁的话儿,心底直泛酸。
他奶奶的,你们三个混账今儿惹出这么大篓子,老子还得给你们擦屁股。
老子当然是青天大老爷!
得亏放血的是张家这等有钱人,要是让老子拿这么多钱来平事,老子不得哭死。
一边想着,杨通判便哈哈笑着对程恪说:
“本官看你年纪虽轻,却是颇有章法。故而与你们韩大人相商,要聘你为本次工程的委员。你当恪尽职守,不得推辞,听见没有。”
韩济舟也在一边帮腔道:
“所为名不正言不顺,做事必当有权职。杨大人见你聪慧,慧眼独具,特拔擢你为将仕郎散阶。你还不快快谢恩。”
程恪这下算是明白了,韩济舟这是担心后面有人下黑手,先给他加帽子起势呢。
有了权职,有了官阶,做出成绩来必然要报功升官。再加上回头他考个一二功名,那形势和眼下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到时候再有人为难他,怕不得先掂量掂量吧。
程恪顿时感动不已。
只是看着韩济舟一副趁机恐拍马屁的模样,程恪又忍不住心底暗笑。脸上却不好表露,只得转过脸抖个不停。
韩济舟见到程恪这等模样,当即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当然,为你请阶也是给你声张,为的还是后面做事顺畅。毕竟开胡、扩城不是小事,你既有章程,此事还得你鼎力相助,勿得推辞。你可要细心体会大人的苦心。”
程恪便应付着摇手谦让不迭,嘴上说了连串的场面话。反倒是那边陆俊峰也插道:
“大人你可不能这般抬举这小子,这孩子方将十四年岁。年纪轻轻,身无功名,就要领衔,此事怕不妥吧,未免有揠苗助长之嫌。”
杨通判却大手一挥:
“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呱噪。你实行用事,做成此事,本官许你的迪功郎,保管少不了你的。
程恪听了自然欢喜,不过转头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手段?
官场上人,都是人精啊!
这不,杨通判随即就又训道:
“我与你秉公判断,你也要知道好歹。年轻人,还是要以功课为重。莫要再弄这些个歪门邪道了,好好给我办差。
一旁韩济舟赶忙上前抢道:
“大人训斥的是,这小子有我管束着呢,保管不让他长歪了。咱们东关眼下可就这一颗好苗子,下官一定带好,大人放心。”
程恪见他二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巧妙,心中暗寸:
这姓杨的通判怕用这招笼络我,还是存了找替罪羊的念头。要是事成,他领功升官。要是不成,自然有韩济舟和自家顶缸。
怪道这般看中自己这样一个身无依仗的小小少年呢,估计韩济舟是看好自己,担心自己回绝,要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反倒是陆夫子担心自家安危,忙不迭的替自己回绝。
人心若此,如之奈何?
不过程恪倒是顿生一股豪气。
你们要看我的笑话,行啊。我就好好做一番,到时候大跌眼镜是小,亏了大利,可别怨我事先没有提醒。
这么想着,程恪心底的些许不快也是一扫而空。
这破事儿,终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