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和谁起哄,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训练时总是集中不起注意力。”欧阳东无奈地说道。他当然知道李秉岩是为他好,但是他却去不掉这毛病。“一到分组对抗,我就打不起精神,要是一个人练就没这事……”
因为伤病困扰而告别国家队一年半时间的李秉岩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欧阳东的神情倒不象是在说谎,只有疯了的队员才会明地里和主教练对着干,何况他也听说过欧阳东训练时的惫懒模样。他迟疑地说道,“听说,咱们新来的主教练对训练抓得很紧……”
欧阳东知道他说的主教练是谁。他不禁苦笑起来。这么说,他又要经历一次糟糕的新俱乐部开局了?
十二月十日晚上七点二十五分,几乎所有球迷的目光都聚集到广州,能容纳四万八千人的广州粤海体育场万头攒动沸反盈天,每当喇叭里用拖长的尾音报出一个国家队上场球员的名字时,人们就会用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来为自己的球员鼓劲。
雷尧、杜渊海、段晓峰、朴建成、任伟、杨晋泉、谭剑、李秉岩……
那位主教练是公正的,今年联赛里表现最抢眼的俱乐部为国家队输送了六名队员,其中四人因为他们的实力和状态,成为新一届国家队首场比赛的主力。
上场的队员中没有欧阳东,他因为状态不佳而被放在替补席上。就这也已经是主教练法外施恩了。他并非因为欧阳东是今年联赛金球奖的有利争夺者而对他另眼相看,而是因为欧阳东在重庆展望的地位和作用——展望有四名队员成为国家队主力,而率领展望一路狂奔的欧阳东要是连个替补都不是的话,他这个主教练实在不好向各方面解释。
不出所有记者赛前的预料,素来自我标榜“敢于吃螃蟹”的国家队主教练还是没敢在战术上有所突破,依然遵循着国家队的传*术:四四二平行站位,稳守反击,讲究两翼突破下底然后伺机传中,利用两个前锋一高一快的特点来寻找机会……
从来没和我们在足球场上打过交道的对手也摆出四四二的阵容,也是先稳守后反击。场上的局势从一开始就陷入胶着但不精彩的中场争夺中,不过,似乎咱们的球队并没处于明显的劣势,甚至在局部的争夺中还稍微占点上风。主席台上的贵宾们都露出欣然的笑容,热情的球迷更是把气氛烘托到极点——对手可是南美洲传统三强之外最强大的球队,能同这样的球队分庭相抗且略有便宜,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满意哟。
十分钟过去了,双方还是在小心地相互试探着。
十五分钟过去了,对手依然不紧不慢地和国家队在中场进行纠缠。
二十分钟过去了……
不知道这些在安第斯山中牵着毛驴往返的对手是不是能够理解“黔驴技穷”的含义,但是他们现在的行动却正象那个成语故事中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和锋利的指甲。
第二十六分钟到第三十八分钟的四次轰门让国家队门前风声鹤唳,阵型被对手连续的打击而紧紧地收缩在禁区内外,连雷尧也不得不退回禁区里防守高球,只有段晓峰一人在中线附近孤魂一样地游荡。国家队现在没有了刚开场时那种从容,也没有中场纠缠时那种张弛有道有道的轻松,只有后卫前仆后继的堵枪眼行为还教人有几分悲壮的感觉。惟其悲壮,也更加可悲——皮球在十五分钟里竟然只有三次越过中线,还有谁不能猜中这种情形的后果是什么吗?
对手的歹毒用心最终没能得逞,是时钟拯救了国家队。
上半场结束,比分零比零。
下半场伊始对手就捅破了国家队纸身——那是一次教科书一般的中路进攻,四名队员用一系列能教电视机前的观众眼花缭乱的穿插和短距离传递轻易撕开了国家队中路的防线,然后骗过倒地扑救的杜渊海,面对空门轻轻一推……
巨大的电子计分牌立刻变换出最新比分:
零比一!
十一分钟后对手又利用一次直接任意球再次改写了比分。
零比二!
国家队主教练再也坐不住,他匆忙招呼三名替补队员热身。
欧阳东俯下身去把一个小队友慌乱扔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到身边空出来的塑料椅里,又双手托着下巴,佝偻着身子看比赛,虽然他认为这比赛没什么看头。在他眼里,这比赛的攻防转换速度实在是太慢,慢得根本就没法发挥咱们身体上优势,本来咱们可以凭借着身体来对抗客队的技术优势,但是既然没有推进和回撤的速度,身体上优势就无从发挥。他知道现在的节奏是主教练的战术布置,这样才能使三条线的衔接更加紧凑,更加适合坚固防守,但是,和这样的对手踢比赛,固守,能守住吗?
换人的效果立刻显现出来,对手的疯狂被遏制住。不过在明眼人眼里,这却与换人无关——客队也知道为国家队留下几分颜面,他们甚至还送了一个点球给国家队:第七十一分钟客队队长在禁区内拉人犯规,主裁判毫不犹豫地出示黄牌,然后坚定地指向罚球点,雷尧一脚低平射门,扳回了一分。
直到主裁判鸣响终场哨,比分依然是一比二。
欧阳东最终还是在新一届国家队里亮了亮相。伤停补时的第一分钟他就上了场,在两次触及皮球后,他得到了表现良好的评语。他的两次传球都中规中矩,没有训练时惯犯的那些拖沓和随意的毛病,而且球也平稳地传递到队友脚下,尤其是他再也不会“愚蠢地卖弄他那些华而不实屁事不顶的脚法”——主教练在私下里对教练组成员说道。
当有好事的记者找到欧阳东,询问他对这场比赛的看法时,他的回答简直能比上国家队的新闻官了。
他当时用一块大毛巾抹着湿漉漉的头发,对着一大堆话筒和摄象机,很真诚地说道:“有差距,但是我们也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