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叫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岳翔一下子哭出声来:“哥,黄河发大水,把全村都淹了,家没了,我们一路乞讨来到相州,听说你在韩老爷庄上,就过来找你!一路辛苦,娘染了风寒,病了十来天了!我们又没有银子看病。”
岳飞大恸,道:“娘,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委屈了。”岳母虽然气丝微弱,却依然微笑着捧起岳飞的脸,“飞儿,起来,娘总算活着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岳飞心里一阵难受,一下子扑在娘的怀中。岳母抚摸着岳飞的头,流露出无限欣慰之情。
此时,一个脏兮兮的男孩走到岳飞面前,拉拉他的衣角,怯生生地叫道:“爹!”
岳飞这才从母亲怀里站起来,把那男孩紧紧搂在怀里,“云儿,我的云儿都长这么高了。”看到安娘站在一边,岳飞伸手搂她,她却转身躲在岳母身后。岳飞叹了口气,“唉,安娘刚生下来我便投军了,怪不得她看着我生分。”岳母听了,心里也一阵难受。
岳飞道:“娘,咱们先进去歇息一下。”说着背起母亲,领着众人进了昼锦堂。
岳飞扶着母亲进客房休息,刘韐和韩肖胄得知消息,也来看望岳母。岳母问:“这二位是?”
岳飞介绍道:“这位是韩老爷,这位是刘将军,孩儿在外,多靠他们照顾。”
岳母道:“那得好好谢谢人家。”说着便要挣扎着起来行礼。刘韐赶紧上前拦住,道:“老夫人请坐,不必多礼。您教子有方,应当我谢您才对。”
韩肖胄道:“老夫人,听说这一路上您受了风寒,我特地让家人为你熬了点汤药。”岳母连忙道谢。
这时,韩肖胄的仆人送汤药进来,岳飞接过来,一汤匙一汤匙地喂母亲吃药。母子情深,韩刘二人看着不禁动容。刘韐不忍,告辞退出,韩肖胄也跟着退了出去。岳母见两人走出去了,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布包,对岳飞道:“飞儿,你看看这里面是啥?”岳飞接过布包翻看,里面是一颗颗剥开的核桃仁,心里大为惭愧,叫道:“娘!”
岳母道:“你从小就爱吃新下的核桃,娘想你的时候,就剥一点儿,慢慢就积攒了这么多。岳翔好几次想吃,都让我给拦住了。这次家里突然遭了大灾,匆匆忙忙的,也不知怎的,我随手就把这布袋子给抢出来了,藏得好好的。来,你吃一个。”
岳飞眼含热泪,把已经生硬发涩的核桃仁吃下。
岳飞道:“娘,师父怎么样了?”
岳母不忍心道:“你们刚去投军,你师父就病倒了,不久就……就过世了……”岳飞把送到嘴边的核桃仁拿开,大惊失色。
岳母道:“对了,你师父临终前托岳翔给你一封信,你看看。”岳母从包袱里找出一封信来,递给岳飞。岳飞迫不及待地拆开信:
飞儿,为师在京城教过八十万禁军,徒弟之中,不乏林冲之辈,但他们比起你的天赋,就远远不如了。你有不世出之能,气力盖世,领悟力超群,记性又好,聪明而有智谋。然而,你过于自负,容易骄傲自满;好斗冲动,时常欠缺考虑;锋芒毕露,而疏于体察他人感受;又太固执,从不肯委曲求全,也听不进别人的规劝。为师不能说你这些性子全然是坏事,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不足。要成大事者,若做不到从善如流,扬长避短,那你的性子终究会让你日后的路困难重重。为师送你的那个字,不是要故作刁难,为师的初衷是想让你知道,射箭射的是别人,但敌人是自己。敌人是很小的目标,自己才是难以克服的大山,“岳飞,岳飞”,山岳在前飞在后,你不战胜你自己,你这大鹏鸟就永远被压在山岳之下,飞又从何谈起呢?所谓万人敌,最后敌不过的是自己呀!
岳飞看着信,回想着师父的音容笑貌,不禁热泪滚滚。
第二天,韩肖胄、岳飞一众给刘韐等人送别,岳飞打算先让自己一家人暂时寄居在韩肖胄府上。岳飞对刘韐拱手道:“将军,岳飞暂不能随您回军营了,请许岳飞先尽孝,后尽忠,待重建家园、母亲痊愈之后,再回平定军报到!”刘韐也抱了一拳,朗声道:“去吧,岳飞,你要记着,平定军营门永远为你敞开!”岳飞深深一拜,道:“谢将军!”
王贵、牛皋也走过来和岳飞道别,王贵有些动情地道:“大哥,你一定要尽快回营啊!”岳飞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牛皋粗声大气地说道:“他娃儿的,怎么俺老牛投奔你来了,你倒走了,是不是瞧不起俺牛皋啊?”
岳飞道:“牛皋,我会回去的,咱们兄弟还要一起并肩作战,报效国家,等着我!”三位好汉个个顶天立地,此时却依依不舍地拥抱在一起。
金国荒郊的一片野地中,有一个影子不时在跃动。荆棘中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变化,一有什么动静,便伺机而动。山岩的一侧,有一对麋鹿的角慢慢露了出来,一只小母鹿缓慢而优雅地走出来。这时,金兀术纵马而起,那只麋鹿惊慌之下,撒腿狂奔,鹿前马后,在林中急速穿梭,引起一阵骚动。
也不知那只麋鹿被追了有多久,终因疲惫不堪,竟然停在林中溪边喝起水来。那金兀术掏出弓箭,慢慢接近目标,看准时机,拉动箭弦,正要射去。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纵马而来,赶走了麋鹿。金兀术的箭一下子射出,却射在了离女子不远的树上。
这女子一声惊呼,那麋鹿迅速消失在林中。金兀术赶忙冲过去,发现女子的右臂已经受伤,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翎儿,大叫一声:“翎儿!让我看看,伤得厉害吗?”
翎儿道:“你好狠的心啊,差点儿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