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蹲着一名干瘦老头儿,无论春冬,都是那么一件单衣,将古铜色的皮肤露出。他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邵伦。
“又是你?!”邵伦一惊,下意识抬头望了眼那遥远天际,两人依旧在斗法,暂时看不出胜败迹象。
这名之前在云江的摆渡老头儿笑了笑,招手道:“我这一生只度一人。且只度余生,不渡彼岸,你在何方我便在何方。”
“上船,我送你应该去的地方。”一条小船,无帆无桨也无船底,摆渡老头儿蹲在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邵伦深吸口气,忽然拍上那两张神行符,脚下黄芒闪闪,转身踏着化劫步,身若一缕青烟,飘忽不定,径自向远方疾奔而去。
河水湍湍,那条乌篷小船却一点也不受其影响,静静地停在河面上。摆渡老头儿摇了摇头,一艘船,渐渐远去。
河面不广,它却渐行渐远,不再是漂浮水面之上。
这名摆渡老头儿实在是太过诡异,邵伦见他三次,第一次是拜入九天宫前,第二次是离开九天宫时,这一次?
又不是刚被逐出师门时过不去那条云江,现下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邵伦哪里还肯受他人约束?
一道山岭上,邵伦转头向着远方望了眼,那是九天方位。那一眼,仿佛记住了所有。
那两张神行符长时间没用,灵气充沛,邵伦施展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他脚踏奇异步子,速度极快,向着那遥远的、不知所以的方向奔行过去。
以后的以后,
要好好活着!
要活得好好的!
虎头山上方,一片黑气之中,白袍女子脸上带着笑,明明是闭着眼,却好似看到了心中所向。
这个不愿出阵而去的清美女子缓缓睁开双眸,手中捧着那本上书《九幽冥典》的小册子。
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在虚空盘膝而坐,一点也不在乎那逐渐侵蚀着她的黑气,玉手翻书,自在悠然。
一座如同樊笼的大阵。
一袭不愿出阵的白袍。
半个月后,邵伦脸上开始浮现那不知何时没有了的笑容,万里逃窜,此时终于才算是真正脱离了险境。
楼上的茶客目光怪异地看着那名从上楼开始就一直傻笑的少年,不时有阵阵言语响起,似乎在谈论着那人。
邵伦却是一句也听不懂,风尘万里,早已离了燕地,这里人说什么,他又哪里知道?
他伸手指了指邻桌,指着桌上那壶茶水,将他送上来后就一直站在那儿的茶楼伙计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向楼下而去。
周围言语声又起,众人多以为是一名哑巴少年。
邵伦也不在意,抬眼向下。茶楼临街,街道上大小商铺一家挨着一家,那些听不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派繁荣。
女子涂粉脚下碎步,男儿折扇腰间佩剑。莺歌燕舞,谈笑风生,到处都是说笑声。
这儿没有修仙者。
没有出现血腥纷争。
邵伦松了口气,暗自思量片刻,转过头来,决定暂时在此居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