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大风呼啸,头顶云烟浩荡而过,纷扬大雪扑簌簌下落,残雪蒙新,年复一年,使这座冰雕玉琢的山峰又悄然拔高了些许。
寂寥了千万年的坎宫飞雪峰,从九天宫开派至今从未有过此时这般的热闹,风雪中总算是有了阵阵人声。那之前屈服于邵伦威慑下的十多名野修,初时还不情愿在坎宫殿内像那山脚下的酒店伙计一般忙前忙后,待听得那一袭月白袍的美妇已是玄牝境的修士后,登时换上笑脸,只差将其当作亲娘给孝顺起来。
野修对正统修仙门派的修士抱有敌意,但未尝没有那一丝内心深处的敬畏与艳羡。这些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被冠上强寇流匪的亡命之徒,谁不想得到正统的高阶修士指点指点?
九天宫的玄牝境修士,别说是亲娘,就是当做姑奶奶给供奉起来对这些修仙路上最低微的野修来说也毫不为过。
大雪滂沱,山巅之上那名对于飞雪峰并不陌生的年轻男子长身而立,背对着那座坎宫大殿没有进去,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他邓子豪西出留下城,渡云江入九天,所求不过只是一场温饱而已。但若在这条路上,有那么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和温婉贤惠的妻子,那可真是上天垂怜,一生幸事!
所幸,这两个,他如今都有了。
不幸,这两个,似乎不能兼得。
云烟浩淼,大雪纷扬,这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打落肩头积雪,仰天轻叹。他兄弟以后要做什么,他了然于胸,但他那个在凡俗世间找的媳妇,却根本不能相伴于这漫漫修仙路。
“子豪!”
身后传来踩雪声。
年轻男子换上一副笑脸,自然而然地转过身,笑道:“还未恭喜你踏入洞天境呢!”
在大雪中的那一袭青衫摇了摇头,骂道:“夸我还是损我呢?嫂子怎么没带过来?”
邓子豪笑了笑,近到前去抬手一拳就捶在邵伦胸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仙凡到底有别,上得山来只怕还未领教飞雪风光先就受了风寒。”
“那你还娶她?”邵伦与他并肩而立,透过飞雪云烟,眼望山脚,轻声道:“你该知道的,洞天境寿元两百年,以后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老去,而你却年轻依旧。”
“兄弟我在留下城有一顿没一顿,实在饿极了连城外葬着的寒尸都刨过做了大肉包子,这两年托你的福修了仙,再冷不着饿不着,这不就饱暖思y欲了?当时哪儿想得了那许多,她瞎了眼看上我这么个不求上进的家伙,便是不能陪我一生,我也、”许是大风迅猛,邓子豪眼眶微红,眺望山脚,轻声道:“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