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相反,她比谁都清楚退让与示弱的重要性,而且现在她也明显没办法跟个疯子硬碰硬。
尤其还是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疯子。
沈雨巍将自己的风衣递给她,庄浅厚着脸皮接过穿上,小声说道,“谢谢,请叫司机停车,我要下去。”
她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嗤。
庄浅装作没听到,祈求的目光落在沈雨巍身上。
沈雨巍破天荒多看了她一眼,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原本不以为意的他高看了她两分。
确实,这种时候,哭哭啼啼与纠缠不清都是愚蠢至极的表现,第一,沈思安并没有实质性地侵犯她,就是闹上法庭她也讨不了好;第二,现场没有对她有利的目击证人,庄浅毫不怀疑,一旦事情闹大,这个递给她衣服的男人会坚定地站在自己外甥一边。
车子停了下来,沈雨巍替她将车门打开,庄浅刚踏出一条腿的时候,右手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思安。”沈雨巍是有点真怒了,瞪着沈思安。
“您急着当什么护花使者,我只是扶她一把而已。”沈思安没有松手,眼角余光都没留给沈雨巍半点,半扶半拽着庄浅下了车。
“你松开!”下了车,庄浅重重摔开他的手,终于按捺不住脾气。
“怎么不继续装委屈了?你刚刚不是装得挺成功?沈雨巍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他妈精神病。
怒火烧得庄浅肝疼,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今天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就快赶不上回报社上早班。
“不想知道秦贺云的消息了?”后方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庄浅离开的背影一僵,猛地转过头来。
沈思安不紧不慢地说:“老秦说他有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儿,嘱咐我有机会离开那个鬼地方的话,替他带样东西给她。”
“我就是他女儿!”顾不上他话中真假,庄浅急切开口。
沈思安笑着看了她一两秒,然后从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记事本,本子已经泛黄,被一把简易的小锁锁住。
庄浅上前就要夺,沈思安将本子举高,“你现在的表现可与乖巧漂亮不沾边,我凭什么相信你?”
庄浅愤怒地推了他一把,“王八蛋!”
沈思安转身就走。
“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庄浅紧紧拽住他,脸色红了又白,低吼,“刚刚在车上,你不是已经验证得一清二楚了!我父亲一定告诉过你,我后腰下方有一块红色胎记,一个终极罪犯的女儿,一般人也不会想要冒认。”
庄浅语气平静了下来,努力大睁着眼睛不想挤出眼泪——没什么好悲哀的,她早就已经接受了事实:她从小崇拜的父亲,是个罪犯。
沈思安居高临下睨着她,“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庄浅最终不得不服软,露出一个祈求的表情:“拜托你这一次,把我父亲的东西给我。”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沈思安微俯下头,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他贴着她的唇低声重复:“拜托谁?”
庄浅倒抽一口凉气。
勉强自己柔和了目光,她翕动嘴唇,耐心地吐出几个字:“沈思安,拜托你,把我父亲的东西给我。”
“再叫一声。”他冰冷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张合的唇瓣,声音微低。
庄浅一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他的名字:“沈思安。”
“再叫两声。”
“沈思安,沈思安。”
“再多叫一声。”
叫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