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朱颜从一堆器皿中抬起头来,含着淡笑看向立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任七娘,“七娘也站累了,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七娘忧心忡忡,她看不惯朱颜这么没日没夜地将时间花在研磨那些药粉上头,但面对着面前乖巧的姑娘,她没法子拿出平日那种凶悍的气势来,勒令她停下休息。
朱颜说完一句话后,又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剖手中圆溜溜的蓖麻籽。
蓖麻在中药之中是一味止痒祛风药,多用于疮疥的医治,七娘饶是掌管着整个药坊,也猜不透朱颜要用这些蓖麻籽做什么。
徐绸珍近来时时不在田庄,似乎有很多事忙活,她对于朱颜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是猜测她闲着无事,仍旧打算制些成药而已。
据说桐君堂依然开业,朱颜猜测徐绸珍是照顾生意去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已是死了,徐绸珍如今孑然一身,行动之间反倒更加便利。
“姑娘,该喝药了。”白蘋挪着小步进来,手中的锦盘上排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好。”朱颜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活,拿起一旁的巾帕擦拭干净手,接过药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饮而尽。
白蘋担忧地看着她,虽说朱颜乖乖喝药是好事,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记得,从前朱颜是最不愿意喝药的,每逢瞧见药汤,便以千奇百怪的理由推拒,朱颜为人诊病,也多用药膳和药丸,不喜欢那些极苦的药汤。
如今她却是这么乖巧,拿到药便喝,甚至都不问这些究竟是什么药,做什么用的。
“白蘋,怎么了?”朱颜捏着一块丝帕轻轻擦拭嘴角溢出的少许药汤,抬眸轻笑。“陪我说会儿话,可好?恰好七娘陪了我这么久,也该去休息片刻。”
“嗯。”白蘋将锦盘交给其他人,自己在朱颜身侧坐下。带些好奇地看着几上放置的小巧刀剪和网格稀疏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探问,“姑娘,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朱颜敛眸,“这个是剖开蓖麻籽的小匕。这是将籽捣碎的研杵,这布片用以包裹碎末,浸入清酒之中……”
白蘋听得有些头大,“可是,姑娘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她记得以往朱颜制作成药,除了直接碾磨成粉制作药丸,便是加蜜炼为膏状,似乎没听过用什么清酒浸泡的。
而且朱颜在做这些的时候,虽然极入神,但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和她过去那种兴奋期待的神情半点无关。
朱颜对白蘋打量的目光浑不在意,只按着自己的步骤,将浸泡在清酒中的蓖麻籽取出,沥干后取出那些碎末丢弃,只留下泡过蓖麻籽的有些浑浊的清酒。
白蘋听见朱颜蹙着眉嘀咕,“只用酒精的话……还是差了些。”
“姑娘,这个……有什么用处呢?”白蘋看着她的神情,总觉得有些发憷。
“这个啊……”朱颜抬起头,脸上漾开一抹极淡的笑,“白蘋不记得了么?从前我们在江南的时候。那些花花草草被虫子啃食,我做过一些药水杀虫的。”
“杀虫的药水?”白蘋霎了霎眼,这个朱颜确乎是制过的,不过她记得。当时朱颜用的肯定不是蓖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