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少年点头应了一声。
言下之意,是怕这位少年伤了他吗。
李当然脸色微沉,袍袖只见气机宣泄而出,寻常细剑根本支撑不起这等磅礴内力,寸寸炸碎,却碎而不断,如捣黄龙般刺去。
就连远方观战的朱邺水二人也面色微变,没想到锦衣华服的皇子殿下竟然还有这等深厚内力,道家精气,佛家念力,寻常武夫气机内力,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讲究一个水磨工夫,非得一二十年苦修难成大器,只是这皇子殿下才多大年纪,竟也有这般磅礴内劲。
宋公子不避不让,见那一剑往他眉心推来,双手合十捧剑,袖里气机恍如山间风雪,席卷而上,竟生生将那碎剑截下,这还不算,只听他轻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某就送殿下一招‘仙人指路’。”
话音刚落,双手间合住的磅礴剑气往上捧去,双袖鼓动,猎猎作响。
天地间仿佛陡然昏暗,只剩眼前光明连成一线。
李当然脸色微白,却倔强不愿退去,而是调动体内早已错乱的气机,强行提气而上,手剑一十有二,尽皆走的羽仙宫《岁甲通习剑术》里悍勇无双的套路,纵是少了最后收官的六招,但依旧神形具备,就连朱邺水也看得目瞪口呆,这位皇子殿下当真和羽仙宫渊源颇深呐,连这等剑术都能入阁修习。却不知李当然幼时入山门时,可是连掌教真人都下山迎接的,藏经阁四位老朽的守经人,哪个不是对玲珑有致的李当然呵护有加,任由他翻遍藏经阁所有典藏。
李当然年纪轻轻,遍览典籍,后来又有大内高人百年的功力在身,竟也不是那位太上教宋公子的对手。
磅礴剑气四溢,斩落在那仙人指路的招式上,惊起无数炸响,到最后剑气消散,都不曾撼动分毫。
好一个仙人指路,遍观全场,老一辈的高人不出世,几近无敌了!
好在那剑招只是送剑入天,最后消散无迹,不曾伤了眼前这位皇子殿下,饶是如此,李当然还是面色潮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老妇人本欲出手,却被李当然眼神制止。
宋公子没有继续出手,而是平静的看着,任由李当然返身而去。
经此一战,再也无人敢小觑这位锦衣华服的皇子殿下,纵使不敌宋公子,那也在情理之中。
有羽仙宫龙象寺两教的弟子参与其中,太上教想要对付江湖中人的计划已成泡影,再者朝廷百十轻骑在一旁虎视眈眈,蓄势待发,恐怕一波冲杀下来,就得死伤惨重,的确没有拼杀的必要了。只是李当然不说话,谁又敢轻举妄动。
李当然抑制住体内翻腾不休的气机,不欲也无法说话。
宋公子看一眼便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他摇了摇头,转身对身边的师兄弟说了几句,便要离开。
李当然忽然面带讽色,睁眼看去。
想走?
百十轻骑闻声而动,拖刀疾驰而去,烟尘四起如龙卷。
宋公子赫然停下脚步,转身而去。
无数把大乾军刀密密麻麻飞来,隐天蔽日。
宋公子与李当然遥遥对峙,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冷漠的眸子,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火气,轻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可以不在乎外人死活,却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衣胜雪陡然鼓起,以他为中心,周围数百丈地面尽数龟裂,无尽的气机化作有形之物,仿佛大雪纷飞一般,呼啸而起。
老妇人纵身而来,被一道凌然气机灌顶,喷血而出。
朱邺水脸色骤变,水龙吟青光大作,就连一旁的普渡和尚亦是现出慈悲金身,手持白骨生莲挡在李当然身前。
“谁能挡我?!”
宋公子不曾出手,一出手便是风云变色。
无尽的气机凝成一手掌往前拍去,水龙吟一声轻吟摔落百丈之外,堪称金刚不败的法身亦是寸寸碎裂。
李当然脸色苍白,此时竟闭上了双眼。
他在赌。
赌那个二十年唯独一次下山送他十里路的年轻道士。
赌那个骑牛不修行常有仙鹤伴身却已入二品的故人。
总该下山了吧。
要不自己这个自作多情的故人,真的成了已故之人了。
层霄之外,有道士骑鹤而下。
手中一柄古意盎然的仙剑携山河之势而来。
天人天相。
“贫道李青牛,以太阿剑,贺盟主。”
剑至,声至。
响彻天地。
一剑自天外而来,落在李当然身前,将那磅礴气机尽数斩去。
素衣素冠的李青牛从天而降。
恍如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