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无言以对?”
我:“......”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剧情?
他接着道,“明日,我们找陆子煦,他是县衙,强龙不压地头蛇,收服一个大理世子,应该是每问题的。”
“那要是他耍赖不认怎么办?”
“哦,这个简单,反正证据确凿,到时候我送他一根银针玩玩。”
我:“......”
想到这人的手段,我只能默默的在心里为大理世子点一根蜡。几日不见,这人小气更甚从前。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向陆子煦说明来意之后,他借人倒是很爽快,还提供了个有利证据,“这几日我也去添香楼打探许久,终还是被我搜出一些马脚。前几日里我搜查玉翠的厢房,随手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展开给我们看,纸上只有一个字,方正的楷体:弃。陆子煦意有所指道,“我和世子一同参加过诗会,世子的字,也是这样的好看。”
我们对视一眼,心中都亮堂的跟明镜儿似的。这回去大理世子的别院,可是有底气多了,再也不怕他耍赖了。我本以为推开别院,进了厢房,证据一亮,他就得乖乖俯首,谁知等人包围了整个别院,才发现那个应该住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陆子煦也是行动派,当下就令人封锁了城门,贴了通缉令,效率实在是堪比四个轮子镶金马车。所幸黄昏时有人到衙门去,称在西郊与城门交界处一家小面馆,见着一个这样的人。待到捕头们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把正在面馆吃清汤面的大理世子逮了个正着。证据皆在,他又畏罪潜逃,这回可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把人押到了衙门,那个昨夜还赤着身子惊愕的喊着“来人”的汉子此时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他昨天穿的衣服是啥样我也没看清。
陆子煦将那个“弃”字一亮出来,他的脸色便如霜打的茄子似的,难看至极,只说了两个字,“朝政。”
虽说只是两个字,也算间接的告诉我们,原来月吟在添香楼,就是探子,专门为他打探朝廷的消息?但是琼州,又不是帝都,哪有那么多消息能打探呢?我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那个男子,他却紧抿着唇,不愿多透露一个字,只是对于收押大牢这个事实,也没有反抗。
陆子煦朗声道,“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那人便扣一扣首,声音不沉不稳,“知罪。”
这本是该严肃的画风,却见陆子煦声音却又突然低了低,像是好友间的关心,“你本是大理世子,为何还要做这种事?害无辜的人?”
许是这种态度,让地上的男子突然冷了脸色,“无辜?她何其无辜?贪心不足,合该如此。”
这......好像又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微微一哂,“她既要荣华富贵,又想进我家门,何其容易?不过是棋子,不想用,丢掉罢了。”
我:“......”
听着语气,像是月吟想要嫁给这位大理世子,逼宫未果才被灭口?所以那个“弃”......那么,玉翠是接替她的探子,以后还会有下一个玉翠来顶替她的位置,我真是为这些女子感到悲哀,为什么,要为别人,这么辛苦的活着呢?
陆子煦闻言,也是愣了一愣,再开口时脸色有些难看,“你又何尝不是贪心不足?本已为高权重,何必再......”
这话我听的顺耳,的确呀,你都这么厉害了,何必还要做这种事呢?许是我,陆子煦,两道不解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男子的背脊突然直了直,末了苍凉一笑,“你们说的对,人,都是贪心的。我也是。我靠女子帮我探听朝政上的事,是想笼络朝廷官员,可是陆兄,你敢说,你不想飞黄腾达?”
被点名的陆子煦微微一怔,没有说话,我想,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谁不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他的承认来的如此坦诚,我竟然无言以对。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收押入牢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终于看了一眼进衙门之后就从未正眼看过的我,虽是被人押着,但是还是丝毫不见凌乱,“你......是叫诸葛玖吗?”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芳华露,他把我当做月吟?我茫然的点头,急忙澄清,“是。那个芳华露,是我配制的,不是月吟的......”
听见我说了“是”这个字,他的视线锁在我脸上,盯了许久,像是在盯什么东西似的认真。我以为他是要给我回答,没想到他却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任由捕头押他去了牢房。我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好像,有很多故事?
来不及去思考他眼神的深意,我却只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清蕊伊人,露香芬散。纵有芳华万千,何及人心贪婪。——芳华露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