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翊忽然看向我,长眉皱起,“只要她一个人进去?”
我一个人?我也看向那公公,那公公不愧是宫里当差的,眼神尖的跟什么似的,立马就将目光锁在我身上,话却是对着尉迟翊说得,“回殿下,正是。”
顿了顿,他又掐着嗓子道,“姑娘,跟奴才进去吧。”
我点头,不好多做停留,视线在尉迟翊身上溜了一圈,低头匆匆跟着那位公公进去。那公公引着我进了内殿,头回进宫,我哪里敢四处打量,只想着这内殿里会有谁,为何只让我一个人进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进过宫,更不用说这么单打独斗的,赤手进宫。我不知道里面会有谁,但是肯定是有舅舅的,至于皇上……淮阳王……要是一会儿进去,看见这两个人,我该怎么办?
还没等我想清楚我的反应应该怎么样才能显得小清新不突兀又落落大方的时候,那公公掐着嗓子推我道,“姑娘,进去吧。”
我双手不自觉揪了揪衣裙,看见面前的木门,雕刻着我看不懂的花纹。我心吊的高高的,终于察觉到—点紧张,又看了看那个公公一眼,依稀听见太子爷叫他福公公来着。“公公……皇上在里面?”
那公公一挑眉,“自然。”
我没话说了,只是吊着的心又高了两分,手心已经微微有点出汗。定了定心神,福公公推开门,先我一步进去通报道,“皇上,人已经在殿外等候。”
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微沉的嗓音,“宣。”
听见这个宣字,我刚压下去的心绪又一阵上涌,整个人紧张极了,都不敢迈动步子。
不敢迈也得迈。
深吸一口气,我走进去,一路眼观鼻鼻观心,不在四周多做停留。纵使再好奇皇上得宫殿是怎么样的,我也不能看。尤其是这种时候,我明白,我只能一个人去面对的。
“民女朱玖扣见皇上,”我跪下行礼,这一刻声音居然还不是怎么紧张,“皇上万岁万万岁。”
我当然没有抬头看皇上什么样,只凭靠着依稀得记忆想起尉迟翊的父亲淮阳王得长相,皇上和他是兄弟,年岁相差不多,这么说来,皇上得年龄约莫四五十岁?
我正想着,就听见大殿中央那个刚才微沉得嗓音又开口了,还是听不清情绪得淡然,“免礼,赐座。”
我慢吞吞的站起来,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左边坐着淮阳王和另一个年龄模样差不多的老者,右边……右边没有人。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抬眼环顾整个大殿,如我刚才所见,除了淮阳王,我,那个老人,还有皇上,没有舅舅得踪影。
有宫女搬来椅子,我心里得不安感加重,顾不得许多礼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舅舅呢?!”
身后的宫女搬完了椅子,安安静静得推下去,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下四个人。我刚才说出的那句无礼的话除了一点空旷的回音,并没有人接话。整个大殿陷入可怕的寂静。
太静了,静的我忍不住不去想,那个本该站在这里的人,我的舅舅,到底去哪儿了?
我没有坐下,一想到我舅舅有可能有性命危险……我脑袋都有点眩晕,尉迟翊不能再骗我,绝对不能。他告诉我舅舅不会死的,如果舅舅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抬起头,固执的重复,“舅舅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看清了这大殿最上的那个龙椅上坐着的人的长相。有一点威严,气场很足,可能身居高位久了,人就会越来越高贵。
他没有说话,倒是淮阳王先开了口,声音还是之前初见时的淡漠,“乱臣贼子,自有人看押。”
听见这句话,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有点眩晕。眩晕之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舅舅还活着。头一次亲耳听见有人说我身边的人是乱臣贼子,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明明知道舅舅做这一切的初衷绝不是单纯的想夺宫,支持他这一切的源头,其实是朱家的冤案。当年,舅舅抱着我逃离朱家的时候,看见那群搜出朱家痛敌叛国的证据时,那群人是不是也说过,朱家是乱臣贼子?
一定说过的吧,原来亲耳听见,是这样的感觉。尤其是站在这样亮堂的大殿,就像从头到尾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彻骨的冷。
我看向淮阳王,纠正他,“朱家不是乱臣贼子。”
淮阳王淡淡一哂,“朱家不是,但都赫是。”
我张了张嘴,想说出一点反驳的话,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确,偷玉玺的是舅舅,带兵攻城的也是舅舅。他的确是,打着朱家的幌子,想要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