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跟随巫祝走进幽深的正殿,打量着过道中点燃的蓝焰雕花白蜡烛和墙壁上绘着的上古重华族传说故事壁画,心中暗暗盘算着该如何称呼大祭司:当年父母携自己不辞而别,大祭司商靳大怒,从此不再认父亲为长子,不仅革去父亲少祭司之职,甚至将父亲的名字从祈天宫族人的名册上除去。如今……面对这个多年未见的爷爷,自己究竟该如何相称?
寒林正想着,一抬头见两个巫祝不走了,原来已经到了老祭司居住的内殿之外。门外一个华服祭司正细细打量着她,寒林被他看得不舒服,不禁微沉下脸来。
那祭司笑道:“孙小姐一去多年,不认识在下了吗?长公子如今可还好?”
寒林方才认出他是族叔,低声叹道:“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我如今不过是个漂泊江湖的女巫师罢了,再不是祈天宫大祭司的孙女儿了。至于父亲么,早已去世多年,枉教叔父挂记了。”
祭司摇头道:“长公子竟已过世,那淑旻姑娘想必也……想不到当年一别竟成永诀!我若早知如此,便该劝他留下。”
寒林劝慰道:“巫者对生死应当看得通透,叔父何必为此伤心?”
那祭司苦笑道:“不错,我倒不如孙小姐看得透彻。只是大小姐远嫁南林国,前些日子孙少爷来信说咱们的国主姑爷忧思成疾,病至垂危,而大小姐至今仍是杳无音信,生死未卜;二公子又先天灵力不足,不能修习法术,祈天宫竟要后继无人。如今真是伏羲大神垂怜,让孙小姐回到祈天宫,担负我族重任。”
寒林听他说得肯切,不忍说出即将离京的话来叫他失望,只得敷衍着笑道:“叔父且不要说这些,我先见大祭司要紧。”
祭司笑道:“听到故人噩耗,我竟忘了正事。孙小姐请快些进去。”便向旁一让,寒林独自走进了幡影重重的内殿。
大祭司商靳正颤颤巍巍地向她走来,寒林赶紧上前,跪下道:“孩儿不肖……”一边抬头观察他的气色。商靳的确是老了,然而精神却还矍铄,绝不是染病的样子,这让她暗叫不好,心知那锦衣青年是欺骗自己,虽然不知他目的究竟为何,但此事一定不简单,还是交待清楚事情,作速离开京城要紧。
商靳却是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拉起寒林,回头望向伏羲的塑像叹道:“大神保佑!我祈天宫终于有后!”他紧紧攥着寒林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
寒林见他确实是真情流露,只觉自己不该胡乱猜疑,便低声叫道:“我回来啦,您这些年辛苦了。”
老祭司听了展颜而笑,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皱得像个核桃似的,他问道:“可是一个少年人带你来的?”
寒林点头,问道:“他便是大祭司派来接引我的人吗?”
商靳道:“不错。”
寒林道:“大祭司,师父嘱托我带情报进京,你看——”
寒林正要取出铁箫来,商靳打断道:“且不急着说这个。你可曾听闻太子殿下病症?”
寒林眨了眨眼,问道:“殿下真的病了?我只当是外间传闻……”
商靳面色一沉,道:“什么真的假的!我今日为了等你前来,尚未往东宫去。你既已到了祈天宫,自然不会再有人敢动你,不妨等过几日再慢慢和你商议情报之事。你这些年漂泊在外,又跟了一个厉害师父,想必阅历不在我之下,你跟我一同去东宫,看看还有可有什么别的医治方法。”
寒林摇头道:“情报之事交割完毕,寒林还要赶往别处。”
商靳道:“你久未归京,又要急着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