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娘于氏嫁到杨树村上来也已经差不多有五年了,在这五年里头也算是对村上有了大致的了解,萧易这儿的活计一停,今日萧大柱和萧大强两兄弟就去镇上找了活干,那动作叫一个麻溜。
于氏把虎头交给了婆婆,索性她这婆婆也是个和善的,打小就领着虎头,从不吭一声的,于氏背着箩筐拿着镰刀就和崔乐蓉一起走了,这田间地头的哪里春日里头哪里荠菜多她也清楚,现在田地上也没个什么特别的作物,也就没啥了。
也就稍稍走了一会,地头上也有不少的杂草,在杂草之中倒的确有不少的荠菜,小一点的就和杂草似的一眼就给看过去了,但也有不少大一点的瞅着倒是有点像是菠菜,只是那颜色可真不咋好看。
“我说妹子啊,你就想着现在要这荠菜,你瞅这颜色,这回头真能好吃?”于氏拿着镰刀刀尖小心翼翼地割了荠菜根,把那割下来的荠菜往着筐子里头一放,觉得还是有些不大靠谱。
“嫂子我和你说,这个时候吃才叫鲜嫩呢,你把这东西弄回去,去了老叶,水里一焯,这叶子就立马变得鲜嫩了。”崔乐蓉动作不断,而且专门朝着有杂草的地方下手,有杂草的地儿里头常有荠菜,而且长得还比较鲜嫩个头也比较大,“现在天冷了,你多弄点,回头弄点团子什么的也使得,也放得住不是?!等到这雪一下,包个饺子往着外头一方冻得可硬邦邦的,到时候还能吃好几天呢。也不晓得镇上的人爱不爱吃这种东西,要是爱吃的话,到时候还能够上了镇上卖几个钱。别看这东西在乡下糟践,可也是个好东西呢。”
“这春天的时候倒是又不少的人挖了野菜上街上卖的,什么马齿苋啊马兰头一类的,可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遍地都是,镇上寻常人家的开了春随便去乡野地头上一弄,也够自家吃的,有钱人家的倒也是不差那几个钱。”于氏慢慢悠悠地道。
“理是这个理,可这不是还没到春天里头么。过两日上梁酒的时候我阿哥来帮我们烧菜,我阿哥是在镇上的酒楼里头当帮厨的,那酒楼的掌柜我也打过两回交道,到时候让我阿哥问问,要是肯要,嫂子你就弄点赚点银钱也成,你看怎么样?”崔乐蓉也是有心要同于氏交好,所以也乐得卖这个人情。
“那感情好,”于氏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这一想之后又觉得有几分的不妥当,“这事儿会不会太麻烦你阿哥了?这酒楼里头做事儿也是十分的不容易呢。”
“就问问而已,要不要也不是我阿哥说了算的,不要咱们就不弄,要的话咱们再弄这不就成了。”崔乐蓉倒是半点也不担心,她也没想过让自己阿哥一直都在酒楼里头给人当下手的。
于氏听到崔乐蓉这么说了,心中也是有几分镇定了,觉得还是要和萧易一家交好才行,她想了想道:“妹子,你家现在也空荡荡的,等到开了春,你们要不要抱一窝鸡仔或者是养两头猪?鸡仔的话,到时候我家那老母鸡肯定是要抱窝的,猪崽的话,到时候要是要的话我给帮你问问?”
崔乐蓉想了一想,的确也是这样,现在这家看着挺大其实里头是空荡荡的啥也没有,鸡仔是肯定要的,这样鸡肉和鸡蛋还能够自己供给,猪崽的话,崔乐蓉倒不是特别情愿,养猪的话家里头总是有一股子散不去的味道,不过萧易倒是有那个意思,在建房子的时候甚至还让人打了个猪圈,只在屋子后头,也是怕味道到了家里头来。
“鸡仔我肯定是要的,这个得麻烦嫂子到时候给我挑点壮实的,这猪崽的话,我也得问问萧易。”崔乐蓉道,反正鸡仔问题倒是不大,她家靠近山脚下,养大了之后放养出去有的是地方折腾。
“麻烦个啥呢,”于氏笑应了下崔乐蓉的要求,转而道,“我家每年都要孵鸡仔的,你刚来村上也没几个熟人,说麻烦还是我家麻烦你家的多,像是我家的虎头和老爷子老太太的,那次不是得靠着你帮衬着,你在村上给人看病的,也就收几个钱,而且这钱可比上镇上看大夫省的多了,而且你这给开的药方也好还是旁的,一般吃上三帖就能瞧见好了,这本事可比镇上的大夫还厉害呢。要我说啊,萧家那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好的儿媳妇都不要,这是打算要个啥……”
于氏嘴巴说的快了一点,等到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个不该说的话,这才朝着崔乐蓉哪儿看去,看到崔乐蓉没啥特别的神情地用镰刀割着地上的荠菜,她心中有几分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几分担忧道:“妹子啊,嫂子说话比较直,要是说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可别和嫂子计较,我就是觉得萧家干的那些个事儿实在不是个人干事儿的。”
“嫂子是这话说的,我能和你计较个啥,我和萧家的恩怨也就那样了,再掰扯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人在做天在看,所以我也不怕个啥,现在萧易和萧远山家也算是断了关系,我们两人现在也挺好的,往后这日子也能越过越好,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了日子。”
崔乐蓉对于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是半点也不在意,反正都是村上人都清楚的事情,而且这种话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她最近给人看病的时候时常都能够从他们的嘴巴里面听到这些话,其中是真心的还是因为当着她的面刻意说这种话来奉承她的,其实大家都清楚,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那样的清清楚楚。
“是啊,这样也挺好的,你若是在萧家只怕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轻松,远山婶婶脾气大这事儿在村上也不是个秘密了,家里头那几个妯娌,除了萧家三郎和他媳妇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前一阵子听说也闹过,说是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打算要分家的事儿。”
于氏见崔乐蓉没有在意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也一下子放下了心来,转头和崔乐蓉说起了村上的事儿来,现在都闲着,村上的人一般东家长李家短的大家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虽说现在萧易和崔乐蓉也没在萧家了,但于氏觉得吧,有些事儿还是应当要和她说说的,萧家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知道会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我也就是把这些事儿和你说说,你这心里面清楚一点总比什么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虽说是断了关系一类的,但那样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是不好相与的,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闹出点别的事情来,妹子你说是不是?”
崔乐蓉对于于氏所提的醒也是十分的感激,“的确是这么一个理儿,我和萧易现在是住在山脚,离村子里头也有些距离,我们两个人也不怎么和村上的人打了交道,有些事儿还真心是半点也不晓得的,嫂子你能和我说,我也是高兴的。”
于氏听到崔乐蓉这么说,她心里面也是有些高兴的。
“嫂子,既然是闹了要分家,最后是分了还是没分?”崔乐蓉问道,她承认自己就是见不得萧家的人好,所以现在听到萧家的那些个八卦的事儿她也乐意。
“哪能就这么分了的,家里头长辈都在呢,一般不是闹得不可收拾了可不能分家。”于氏道,“萧老二家的是个泼辣户就是由她起了头闹着呢,可家里头的长辈哪能容得了分家,再说了现在萧家老四念书,家里头的事儿都是半点不管的,都是靠着三个哥哥养着呢,出去做工也好还是什么的,这钱都是交给家里头的,要是分了家,家里头的田地要分了赚来的银钱也都捏在自己的手上了,那萧家老四要怎么办,说句难听点的,萧老二家的闹死闹活了还是不可能分家的。”
“嫂子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家里头长辈是不可能容许现在这个时候分家的,要是萧老四能够考上举人,那更加不可能分家了,所以现在萧老二家的现在闹成什么样都没用,今年萧老四考上了秀才,举人在明年秋闱的时候,等到萧老四没考上的话,那这家肯定是要分定了。”崔乐蓉微微一笑道,“这话也就咱们两个人说说,嫂子可别往外头说去。”
“哪能往外说,”于氏道,“你这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呢。明年秋天要是没考上举人的话那就得再等三年了,萧老大家和萧老二家的哪能等上三年。”于氏也不蠢,这考举人这事儿也得听天由命呢,要是没考上,就要三年之后了,萧家老大和老二家的能忍得下去?那个时候分家可就势在必行了。
“哟,大柱家的你在干啥呢?”在于氏原本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萧老二婆娘风氏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之后,于氏立马把要说的话给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头,心中想着这婆娘怎的就到了田间地头上来了。
“还能咋地,就是弄点野菜吃吃。”于氏道,她抬了头看了看风氏,见她手上提了个空篮子,“守义家的,你这提着篮子是打算上哪儿去?”
风氏瞧了一眼于氏,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弄着荠菜的崔乐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道:“萧易家的,你也在呢?”
崔乐蓉哪里会理会风氏,自顾自地弄着荠菜,全当风氏是个透明的。
“萧易家的,怎的一句话也不说?”风氏心中觉得气闷的很,这人也实在是太不给人颜面了吧,想她都已经先和她打招呼了,这都已经足够给她脸面了,她还甩什么脸面子。
“我和你不熟,又要说个什么?”崔乐蓉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和我是不熟,但好歹也是萧易家的媳妇,萧易可是吃着萧家的米长大的,听说你之前也是在大户人家里头伺候的,怎么现在倒是半点的规矩也没了,还是你这只管和大柱家的交好,看不起旁人不成?”风氏道。
“萧守义家的,你这话倒是说的奇怪,当初萧易可是已经和萧家断了关系了,而且说是吃着萧家的米长大的,那也就是老爷子在的时候那十年罢了,后头这些年我可没听说你们萧家有养着人的,你现在来和我掰扯这个,你公公和婆婆晓得么?你来和我说规矩,你这是拿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规矩的?于情,咱们是不相干的,我再怎么没规矩也不能叫你管了去,于理,咱们更是不相干了,村上谁不知道我和你们萧家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你爱和我打不打招呼关我屁事,你多大的脸啊你!”崔乐蓉抬头一笑,朝着风氏笑得十分的嘲讽。
“嘿,我说萧易家的,你这话说的可真够损的,要是没了我们萧家,萧易他能长那么大?”风氏被崔乐蓉这话气得够呛,“你们现在倒是过上好日子了,所以能够忘本了不是?小心天打五雷轰哪。”
“那更不用你们操这心思了,你们萧家的,我和萧易只认萧老爷子,逢年过节该上香该祭拜的时候我们两会上了坟头叩拜,至于别人那里凉快就哪里呆着吧!”崔乐蓉哼了一声,“现在你来和我们说这个是干啥,我说萧守义家的,你们还没分家吧,要是叫人晓得你和我们处一起,不知道家里头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和你家的有心要效仿我和萧易净身出户呢,你说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你家的人是得多开心呢!”
风氏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足够泼辣的了,可现在一对比崔乐蓉之后,她真心觉得这妮子果真是个厉害的,堵得她几乎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易家的,咱们也没什么个深仇大恨,当初设计你的那事儿可不是我和我当家出的主意,你真心是要怪也不能怪到咱们的头上来啊,我们当时也是蒙在鼓里面,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咱能不劝着么,何至于是整日在背后被人戳着脊梁骨搞的现在腰都不能直起来。”风氏说着那面容之中也带了几分的可怜。
她这话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道理的,最开始的时候这事儿他们还真是半点也不晓得,直到最后的时候才和他们吐实了,那到底是自己的公公婆婆的,事情都已经出了,想他们这些个当儿子当儿媳妇的能怎么样,也就只能乖乖地顺着公公婆婆的意思干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