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内,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方姨娘虽站在一旁,却不敢开口,只得默默的看着白曼华跪立在地面,脸色凄然,任由老夫人在上头骂道:“姐妹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要闹的这般大?她挠花了你的脸,自然是她不对,我难道不会替你做主?你虽是破了点皮,但亦不算是大碍,我这有祛疤的药膏,上头绝对不会留了痕迹,你为何非得推她进池塘才安心?平日里我便是这般教你的么!”
白曼华在下头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暗自后悔。她发誓她当时只是一下子脑子一热,那一瞬间,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般做,亦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仿似有什么东西冥冥中促使她去做这个动作,她不得不那样做,别无选择。等她脑子里有意识的时候,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将白芳华推下池塘了。
她马上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这回虽是白芳华挠花她的脸在先,可是推白芳华,她知道,定是免不了责罚的,因为她并非失手,也非因混乱不知是谁不小心推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老夫人从不曾骂她,不管谁在场都是给足了她脸面的,有时白曼华觉得自己虽是个庶女,排场比起嫡女来却输不了很多,府里头所有的丫鬟待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像白连华白音华等庶女,时常要受了冷眼冷遇。而像如今这般,老夫人当着众人劈头盖脸的骂她,真真是第一次。白曼华感到一阵后怕,她在这府里头,更多的仰仗的是老夫人的宠爱,若是连老夫人都埋怨她,嫌弃她,她日后在府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白曼华等老夫人一口气骂完,才含着泪抬头,颤着声音道:“……孙女知错!”
老夫人瞧见白曼华脸上三条明显的血痕,心里的气消了些许,但这次白曼华犯了大错,她不得不罚。另外两个孙女虽然她都不甚喜欢,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孙女,如今两人都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她定是要重罚白曼华的。且还不能罚的太轻了,若是不公允了,怕是要让人说闲话了。
但老夫人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她闭了闭眼,待再次睁开时,已敛去脸上所有情绪:“音姐儿在佛堂静思,你也去里头呆一个月罢。”
所谓静思,便是白日跪在佛像前念经,晚上便在佛堂里间的石板床上歇息。每日都有人定时送饭菜来,可是那吃食的质量可想而知。日子还是颇为难熬的。
但一个月这个时间,亦不算太重的惩罚了。
白曼华连忙谢了恩,方姨娘心中也微松了一口气,却见老夫人瞟了她一眼,道:“最近家里事多,过继一事……先搁着……”
方姨娘心里一凉,仿似被抽空了一般,脸上带了疑惑,想要求情道:“十小姐这回错的固然离谱,然而四少爷与此事并无干系……”
老夫人却不看她,只道:“就这么着吧。”
方姨娘一窒,胸口似乎被棉花团堵住一般,半天才吐个“好”字来。
看着白曼华的眼神就不免多了几分责备:若非你的莽撞,又如何会坏了你胞兄的好事!
白曼华心里愈发后悔不安了。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阮氏却想,这个惩罚亦未免太重了些,且若是好不容易定了的人选又有改动,再次换成她的昂哥儿可怎么办?她倒是希望白梓靳过继的事情顺顺当当,免得她提心吊胆,且当吕氏听到过继白梓靳的消息之时,脸上惊异不已,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的表情,让她当场险些就笑了出来。
老夫人又瞟了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白容华,又道:“容姐儿,你是她们的嫡亲姐姐,姐妹间吵架,身为姐姐的,理应劝住,怎能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芳姐儿与连姐儿落水,你亦有错!”
对于这种躺枪的行为白容华心里默默腹诽了两句,老夫人好似完全忽略了丫鬟说的开始两人在假山前吵了起来的时候,是她劝住两人的。至于后来,她也想劝住啊,她也不想白连华穿越啊,若她知道她转身走了她们又开始闹的话,打死她她也不会先走,怎么地也得看着两人分别安全的回了屋子再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白容华心想,大概白连华穿越实乃命中注定一事,并非她一人之力可以阻止。白连华就是她命中的那一道坎,而白连华的穿越,就是她命中的那一个劫难。
如今已成事实了,她只好想想,白连华穿越以后,她应该如何应对了。
白容华一边想着,一边低声认错:“孙女有错。”
并无辩驳。
阮氏与潘氏却有小小的惊讶,最近老夫人都在捧白容华,怎么今日忽的将怒火撒在她身上了?而且丫鬟明明说了先前白容华有劝架,不过是后来走了才没劝住罢了,若是换了往日,老夫人不但不会责怪白容华,指不定还要称赞一声,可是今日却朝白容华撒气……最奇怪的是白容华明知自己委屈也不反驳……
阮氏潘氏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否则老夫人不会这般对待白容华的。可是近日发生的大事不过就是吕氏父亲下狱一事,跟白容华能有一毛钱的关系?再不然,难道是上回白音华闹出的那事,果真影响了白容华与镇远侯府的亲事?可是即便是,亦不值得老夫人这般的大动肝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