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他……”
“住口!”
张弛狠瞪了一眼陆晖尧,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自然也不能说。
有些事情于他们做暗卫的,即便是震惊得能生吞了屋外那一树的桃子,也必须云淡风轻置若罔闻。
陆晖尧实在是压不下心中的惊诧,那寡言少语的人竟……竟……!
于是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念叨了一句:“罗侍卫竟然……”
话说至此只余空叹,一脸不解的人摇了摇头,说到底不过是感慨,更多的……是可惜。
可惜那一身的好功夫和听雨楼十年不曾折腰的铮铮铁骨。
来藤花巷之前,张弛便有所见,当时心下亦是惊惑,可单看庄主那般待人,并非只是逼迫这么简单……
但庄主行事不容置喙,各人自求各人福罢。
赫连倾放开怀里的人,横躺在床榻上,舒展了两臂,长舒一口气,然后眼神一转看向躺在旁边的罗铮。
罗铮也平躺在那儿,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稳下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床顶,细细的汗珠顺着额角流进墨色的发线,平日里微立的浓眉从这个角度看倒多了一分柔和。
突如其来地,一种想要眼前人留在身边的强烈感觉让赫连倾心里猛地一惊。
除了仇恨之外的,另一种情感,如此强烈地袭上心头,突然得让他措手不及。
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不再只是重重算计的深沉和步步为营的谨慎了?
赫连倾眯缝着眼睛,也盯着帐顶发起愣来。
皱眉想了片刻,忍不住嘲笑自己思虑太多,赫连倾展了眉,勾了勾唇角。
不过是……觉得温暖罢……
汲取温暖是人的本能,而自己也无外如此。
如此而已。
“穿上衣服,出去逛逛。”赫连倾伸手在罗铮腰间捏了两下,轻声吩咐道。
“是。”闻言回神的人丝毫也没迟疑,起身换好了衣服。
而做吩咐的那位只顾着看他那肌肉匀称、身材修长的暗卫了,直到人收拾利落站在他面前,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立在一旁的罗铮自然动手伺候起来,他拿过旁边的轻薄长衫,展开之后给那伸了手的人穿上,然后合了衣襟,低头系起腰带来。
赫连倾原本想接过罗铮手里的衣服,但半途就把伸出去的手臂抬了起来,任由那人给自己穿上,然后再低垂着眉眼给自己系腰带。
非是简单的绸布腰带,而是一排白玉搭扣,排布得有些复杂,第一次弄的时候需要费点时间。
赫连倾气定神闲地看着眉间渐渐蹙起的人,丝毫也不见着急。
罗铮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研究自家主人那繁复的白玉腰带,平日里这件月白长袍庄主也曾穿过,只是他不曾仔细看过那人是如何系的,只记得庄主并未因此费过什么力气。
像现下这般扣上这个那个便散开的样子实在让人头疼。
“怎么这般笨手笨脚的。”
赫连倾轻拍了下仍在自己腰带上忙乱的手,十分得意地将那一排搭扣一个一个慢慢扣好。
“属下……无能……”不知怎么的,今日这句话说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罗铮嘟囔似的回了句。
“可看清楚了?”
“嗯。”
“记住了。”捏起那微颔着的下巴,赫连倾贴过去轻吻一记,吩咐道。
“是。”略有些闷闷不乐的声音,被迫抬起脸的人还是低垂着眉眼,一副老实模样。
赫连倾翘了翘嘴角,没有计较。
“走罢。”
出了门,张弛先迎了上来。
临近傍晚,该是安排晚膳的时间了,赫连倾示意要出门,几个人自然不能都在明里跟着,于是决定隐在暗处保护。
毕竟身在灵州,白云缪的地盘里,不需赫连倾多做安排,做惯了保护人的事,几个人配合起来也是默契十足。
赫连倾只言明罗铮跟在身边,便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一直低着头的陆晖尧忍不住看了罗铮一眼,很快便转移了视线。
无论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何种意味,罗铮都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只是下一瞬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将心底慢慢泛起的不痛快压了下去,低头跟出了门。
来时赫连倾心下烦躁不耐,因此并未留意从巷口进来的路,直到对着七拐八弯的几个岔路口时才想起藤花巷的纵横交错。
不甚愉快地拧了眉头回首望去,想把隐在远处的人叫出来带路,还未开口,瞧见了跟在身后的罗铮,便临时改了主意。
“罗铮。”
“属下在。”罗铮往前一步,低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