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魏公公对投奔他的官员向来是来者不拒,要官给官,要钱给钱,尤其是被东林压迫的齐、楚、浙三党成员,一向都是被奉为座上宾,在阉党之内极为吃香的,却不知这次是否会接纳非三党成员的我,又是否肯为我与东林针锋相对?
一路上崔呈秀的脑袋一直没有停下过,他不敢肯定魏忠贤就一定会接纳他,为他出头和东林党人对着干,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魏忠贤身上,不然,他只能是收拾东西乖乖出京流配充军去。
其实崔呈秀何尝愿意去依附一个阉寺,惹来一生骂名和别人的白眼呢,但若不如此,他便要丢官弃职、充军流配,十年寒窗、一生努力都要付诸东流,这又如何能让他甘心!再加上这几年倍受东林党人欺凌,他早已受够那种忍气吞声的日子,现今东林连活路都不让他走了,还有什么好顾虑,什么好留恋!士大夫之清名不过幻像,眼前实利才是真!
张居正不也是因为和冯保勾结才能得一世盛名吗?既然他张居正能够成就不世功名,我崔呈秀又凭什么不能依附魏忠贤!
带着一肚子的忐忑和不安,崔呈秀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越往东走,就越跳得厉害。终于,轿夫们的脚步停了下来,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魏公公的府邸到了!
“老爷,魏公公府邸到了!”
轿夫们累得满头大汗,赶了一路,人人筋疲力尽,蹲在地上直喘气。轿中的崔呈秀却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前途的未知让他提心吊胆,如在黑暗中摸索一般让他迷茫、让他恐惧。犹豫片刻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掀起了轿帘,这刻,他心中再无他念…
“站住,干什么的!”
崔呈秀刚下轿,就听到一声大喝,尔后便见魏府台阶上走来三人,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看他们装束,却是东厂的番子。
崔呈秀知道这这几个番子是魏宅的门房,忙上前作辑施了一礼,递上名贴,恭声说道:“劳几位通传一声,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淮扬巡抚崔呈秀求见魏公公!”
这会,崔呈秀也是不顾身份了,对着几个无品无级的东厂番子直接执了下礼,但想来也是,他一待罪之人,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朝廷大员之尊了。要是魏忠贤不接纳他,恐怕明天就会被下了大牢听候。
“谁?!”
钱恩他们正要接过崔呈秀的名贴,就听门房里袁大海突然失声叫了起来,尔后一个箭步冲到屋外,直愣愣的看着台阶下的崔呈秀,嘴里还喃喃自语念叨着“崔呈秀”三字,神情带着几许疑惑,又带着几分惊喜。
钱恩他们被袁大海的古怪神情搞糊涂了,以为袁大海认得这崔呈秀。
钱恩上前悄悄问了声:“怎么,熟人?”
“噢…不…不是…”袁大海摇了摇头,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起崔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