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棵树的雀儿在叫,一大早啾啾闹个不停。”绿菊替守门值的墨紫拎了壶水来。
“叫得挺好听。”墨紫接过壶,倒了一杯,放在树荫下凉着。
天空日日放晴,风和暖,光普照,心静气平,因此守门也不是一件太苦的差事。
“墨紫,昨晚上姑娘究竟跟你说什么了?”绿菊趁裘三娘和白荷在屋里,就围着墨紫转。
“没什么。”墨紫那头凉着水,这头开始清扫院子,思绪飘回昨夜。
裘三娘这么说的:“即便去回绝了四奶奶,裘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事,也不是本人不愿意,就能一笑而过的。若是我不答应,恐怕主院里的那位要强出面,把着我的婚事,要我交出人来。”
当时听起来,裘三娘内心最好是答应了的想法。之前就说什么不会像对待白荷绿菊小衣那样的冷话,墨紫几乎认为裘三娘要喜怒无常了。
“不过——”裘三娘突然转折,“要是你这些日子尽心尽力为我谋划的事成了,我心情好,自然会帮你想法子。不用担半点心思,你只要等着跟我嫁人就成。”
同裘三娘的丫环们感情深了,墨紫自己有时就会疑惑,那些个心眼,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裘三娘?真心否?虽说一开始,她希望裘三娘嫁的好,自己就好。然而,不可否认,白荷她们一心为主的言语行为,渐渐也影响到了她。因此在慈念庵的七日,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
老实说,裘三娘一番话将主仆关系分清,墨紫松口气之余,有些道不明的郁闷。就像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儿,一个冰的,一个热的。她想要给出感情的时候,冰人跑出来凉快她。她想要事不关己挂高的时候,热人跑出来烘暖她。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热极生冷,冷极生热,自相矛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最后自己减压,当作是失忆的后遗症,不再多想。
听完不过之后的条件,墨紫就问裘三娘,若敬王府求娶的不是她,是不是她就将自己卖给四奶奶。
裘三娘答道,“那就得你自己看着办了。若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我怎么还能指望你为我做大事呢?要说管账跑营生,能代替你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墨紫,我跟你说,等姑娘帮你回了这事,今后你就学咱们呆呆笨笨的,千万别在别个主子面前争强好胜了去。就有这样的,看着你跟别的丫头不一样,起歪心思。”绿菊拽醒了愣神的墨紫。
“呃?嗯。”的确,她踏入雁楼的第一步就错了。
“那就是说,姑娘要替你回了啰?太好了。”绿菊自以为套出话来,终于露出笑脸,“咱们四个能一起跟姑娘离开这儿。”
每逢这种时候,墨紫的心里无可抑制得暖了。裘三娘双目洞若观火,看得出她勤恳却非死忠。但白荷绿菊,甚至还有小衣,真把她当姐妹。虽是挨了一棒子,却有三颗糖给她。既然还合算,她得好好想想自救的法子了。小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一点也不愿意干。在这里当配角,帮裘三娘斗,她已经透不上气,每次出去就不想回来。要当了主角,直接拿根绳吊死还痛快些。
门环叩响,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白荷姐姐在么?我是厨房里的萍丫。”
“来了。”墨紫应完门,又让绿菊去喊白荷,“多半是她干娘要交待什么,这时候来,一准急事。”
绿菊小步跑过院子,进去不一会儿,换了白荷匆匆跑出来。
“萍丫头,可是我干娘有事?”孝顺的如同亲生闺女,一开口就担心老人家。
“白荷姐姐,婆婆没事,就让我给你和三姑娘捎个口信。”萍丫年方十二岁,长得平板,粗手大脚,被分在厨房干洗菜洗碗的杂活,平时白荷挺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