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牧云站在外面看着墨兮已经很久了,看她咬着唇颤抖着将左手放进铜盆中,用右手一点点浇着水冲洗伤口,看她小心翼翼地清除伤口里的沙砾,疼得弓起了身子却不吭一声,看她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早已打湿了她发丝。
看到她努力想撕下自己衣袂一角包扎伤口但怎么也撕不开时,她终于透出一点点软弱气得将裙裾扔到一边,却眼见着那裙裾又乖乖回到自己脚下,那种无处发力的郁闷让她苦笑。一咬牙便将整个左手泡进清水里,疼得她终于跌倒在地,有些哽咽却没有哭出声。
百里牧云就这么一直静静看着,看得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疼,像是被细细密密的车轮辙过,连绵不绝地疼蔓延了心脏,他在那一刻决定,他要保护她,不必让她再如此逞强。
静无声息走进这小小的阁楼,将她抱起温柔放在床榻上。墨兮一见是他忙要起身行礼,却被他温柔笑着止住。
他没有说话,从袖中掏出帕子一点点沾干她手上的水渍,又寻来干净的布帛,轻柔仔细地将那几根饱受摧残的手指包好,不时吹上一口气,眼神专注而深情,看得墨兮有片刻的失神。
“皇后可真狠,这样一双柔荑,怎么下得了手?”他话语中似有无限怜惜。
墨兮轻巧地收回手藏在袖中,却碰着了纱衣,有些疼痛难忍地皱了下眉,转眼又仿若无事地说道:“承蒙皇上垂怜,是墨兮自己不小心,与皇后并无关系。”
“哦,为什么?你弹琵琶的不应该很珍惜自己的双手么?”百里牧云放下手中的帕子,似笑非笑。
“墨兮从小便无父无母一个人独活长大,吃过的苦头比这小小的手指破皮之痛多了去了,所以这的确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皇后娘娘身份金贵,墨兮只当这是恩赐。”墨兮淡淡说着,目光落在窗外飞起的屋檐上,早在她看到百里牧云之时,她便已想好了对策。
她知道不必在百里牧云面前做出臣服的姿态,那不是百里牧云喜欢的,也不是能打动他的方式。百里牧云要的是一个能与他说心里话的人,所以墨兮自己主动提起旧事。
看着她写满不在乎的脸,百里牧云连假意的邪笑都不再想端着。这世上总是有许多人身不由己,有的选择坦然接受,有的选择奋起反抗。正好墨兮属于前者,因为她的身不由己只关乎她一个,而自己的身不由己关乎着天下苍生。百里牧云心里这样想着。
轻轻拉起墨兮,将她靠在自己怀,墨兮正要挣扎却听他说道:“别动,朕就想抱抱你罢了。”
“皇上,若太后知道了,墨兮只怕活不过明日,皇上何不怜惜我?”墨兮不再乱动,在他宽厚的胸膛,她竟然感受到一丝安全感,这一定是错觉,墨兮很慌乱地否定。
“朕荒yin无度出了名,骚扰一下你这个小小的乐师,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百里牧云却将下巴靠在墨兮肩上笑了起来,墨兮偏头便正好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不带面具的他,眉目疏朗,英俊得会让许多女子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