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漫长得似乎永不到头的夜晚,同一弯新月的两端下,各自铺陈着两处的哀愁。
站在河岸边的玄乾士兵们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原本安静流淌在护城河里的河水,温柔得像是母亲的手,春天的风,却在转眼间卷起巨大的漩涡,强烈的吸力带起巨大的风,站在岸边的人若不及时后退,便要被这股吸力吸进那不知通向何处的漩涡里。
未过太久,这条原本安静的河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没有人知道那些水消失在了何处,就像是凭空不见了一般。
唯一镇定的只有百里牧云,沉稳的骑在马上不动岿然如山,铁甲下他的脸绷紧,一个时辰过后,护城河里的水渐渐到底,露出淤泥和石头来,他看了一眼对岸黑乎乎的城墙,坊城今日倒是安静得怪异,连城门口的两个大灯笼都没点灯,若不风吹过那处呼啸声格外大,真要怀疑那座城是不是要平白不见了。
正想着护城河中的水也渐渐排干,透着火光隐约可见三条两两相隔五米的远的,手臂粗的铁链自这边连到了河对岸,浸了河水,在月光和火把下闪着寒光。突然原本一片漆黑的对岸亮起一片火光,火光的面积并不大,就几尺见方,但在窟窿一般的对岸,却是指明灯。
以百里牧云的眼力自然能看到,坊城城墙上刚才射出的几只冷箭,是上好的弓箭手才能在这样的黑暗中放箭,不由得心中微沉。
且见他高举手中的银枪,沉声喝道:“步兵持护盾护住前端两侧呈尖角之势,骑兵弃马铺木板,搭桥!”
这果真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未经过半点事先演练,百里牧云手下的副将们却极快领悟了这位英明皇上的意图。经过短暂的骚乱,手持护盾的步兵率先走下河滩,盾牌连成一片,尤其是最前面的顶端位置,更是多人重叠,踩在淤泥里步子迈得艰难且缓慢,所幸百里牧云并不要求他们有多快的速度。
“朝着河对岸火光的方向,缓步前进!”百里牧云跳下马走进正在铺木板的骑兵里,十米宽的铁链上铺上木板,后面的士兵顺利跟上,缓缓推进的部队却是要渐渐抵达彼岸了。
箭雨便如期而至,密密麻麻的金属箭头扎在铁盾上,擦起刺眼的火花,还带着难闻的味道。叮叮铛铛地声音绝不悦耳,只会让人心中大乱,似乎一不小心便会被这箭雨活埋。步兵手中的盾牌相连得越发密实,死死抵抗来自敌军的冷箭。
一阵箭雨过后,坊城有了片刻的停歇,百里牧云也唤住大军停下步子,此时已过河三分之一,但不寻常的安静却让百里牧云的脸色更加严峻起来。
长久的等待里,似乎在考验谁的耐心比较好,大家都默契的不走出那一步,沉默间拼比的意志。百里牧云头盔下的双眼微眯,看着对面的坊城,他知道他们在等,等他靠得再近一点……
“皇上,只怕前方有诈啊。”王伯瀚看着对岸,担忧地说道。
“兵不厌诈,便看谁的用兵之道更诡异罢了。”百里牧云淡淡应道,自有一番成竹在胸的风范,王伯瀚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退在一边,望着对面死寂般的坊城,深深的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