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心底修罗

梦魇最终还是被聂倩心中怨恨唤醒了。

悬浮的魔脸宽达十丈，是梦魇心魔，借怨恨而生的修罗。

所幸聂倩并没有完全被梦魇控制，她虽变化成女鬼模样，可她却始终在坚持，不放弃。

“我就是宁采臣，还犹豫个啥？”

许仙不顾聂倩究竟是人是鬼，紧闭眼睛，抱住聂倩又是一顿亲吻，想用情意唤醒聂倩神识，免受她彻底沦陷。

这是稳住聂倩心神的唯一办法。

“唔。”

聂倩身躯一震，她没有挣扎，睁大了眼睛，也没回应许仙的亲吻，呆若木鸡。

可在她身上，浮现了股浓郁血芒，飞快悬浮到她头。片刻之后，这股血芒忽然离开她身体，冲天而去，注入空中梦魇魔脸之中。

“多谢许公子相救。”

聂倩喘着粗气，挣脱许仙亲吻，红脸埋他怀中，吐气如兰。

许仙尴尬摸了摸鼻子，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聂倩：“你没事了？”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不过貌似聂倩没有大碍了。

“我没事了。”

聂倩待心情平复之后，从许仙怀中挣脱，快速穿上衣衫，遮盖住裸露的大片雪肤。

“可梦魇还在。”

许仙仰望梦魇修罗，心情没有丝毫轻松。

虽救出了聂倩神识，但聂倩身体却被梦魇抢夺，而今在梦境的主人并非是聂倩，而是梦魇修罗！

“对不起，”聂倩满面歉然，愧疚道：“如果当初我不任xìng，不对你记恨，就不会有今rì种种，导致梦魇得到空隙，趁机抢夺去我的身体。”

“想办法逃命吧。”

许仙拉着聂倩柔荑，四处巡望，要寻找出路，可惜四面八方魔魂乱舞，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没有丝毫道路。

“许仙用法术杀死宁采臣，你明明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到头来你宁愿舍弃身体，也不愿害他，是你对宁采臣情意不深，还是你移情别恋、违背昔rì誓言？”

梦魇俯视天下，桀桀yīn笑。

聂倩面sè惨白，喃喃不语。

确如梦魇所言，她当初对许仙恨意凛然，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不过她知不是许仙对手，知青霞对许仙有意，遂没有动作，只是在心头一遍遍想着诛杀许仙，发泄恨意。

后来法海唤醒她心底修罗，令她沉沦梦魇之中，被怨恨和凶杀围住。可不知为何，当这股怨恨被引动，她忽然畏惧了，害怕了，她不敢杀许仙，或许是不舍得，或许是不忍心，在梦魇降临的刹那，她退缩了。

退出与梦魇争夺躯体的机会，放弃怨恨的力量。

梦魇是她心情所生，对她心绪变化了如指掌，句句直指她内心的恐惧之处。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妾宁死、不负君？是谁天涯比翼、黄泉连理？可结果呢，在梦境之中，你却和一个杀你爱人的男子亲吻，纠缠不清。明明有报仇机会，却甘愿舍弃，是你背叛了感情，背叛了誓言！”

梦魇话之间，身躯愈发膨胀，十丈，二十丈，三十丈，最后竟宽达百丈，犹如天空般广阔。

许仙惊骇，聂倩越是慌乱，越是恐惧，梦魇力量便越强大，最终将完全占据聂倩身躯，抹杀聂倩神魂。

“我没有背叛感情，没有背叛宁采臣，是许公子……许公子是好人，我不忍杀他，也不想杀他。花前月下立的誓言，我从不敢忘怀，也不会违背，这里只是梦境，只是梦境而已。”

聂倩的解释，苍白无力。

“是吗？树妖曾，世上本无情，不过缠绵yù。你爱慕宁采臣的书生气，所以不会排斥许仙的白脸。你对许仙的恨，就如你对宁采臣的情，在快速消退。所以你允许许仙在你梦中吻你，容忍诛杀宁采臣的许仙亵渎你，一切都在证明，你贪恋sèyù，情爱不过借口罢了。”

梦魇豁然伸展出大手，向聂倩抓来。

速度虽慢，却如泰山般难以撼动。

“我没有，我不是贪恋sèyù，我只是……只是感觉许仙不该死，他不该死……”

聂倩浑然未觉梦魇的攻击，失魂落魄的张口喃喃，像是在与梦魇听，又像是在与自己听。

许仙凛神。

梦魇在利用聂倩心中恐惧，对聂倩施展言语攻击，一旦聂倩的坚持坍塌，聂倩身躯就将彻底被梦魇控制，到时他也要被梦魇抹杀。

这只是神念，并非本体，虽能借助道体将神念贮存很长时间，但若受到强大攻击，仍会消散。

他一把将聂倩拉到身后，对梦魇冷笑：“你的不错，世上本无情，不过缠绵yù。就算结婚成家，举案齐眉，也不过领了张长期piáo－宿证而已。就像在很多年以后，用解析法分析爱情，最后得出结论，感情不过是分泌的荷尔蒙罢了。”

似乎这段言辞把梦魇震住了，又许是不明许仙为何帮他话，他愣了愣神。

“许公子，你为何这般？”

聂倩泪眼汪汪。

她明知是许仙杀了宁采臣，可对刚才的亲吻，对许仙刚才的亵渎，她却没有半分愠恼。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她知道，是她背叛了当初与宁采臣约定的誓言。

可她知道，一旦相信“世上本无情、不过缠绵于”这句话，她将失去唯一的坚持，被梦魇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