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均是过往之事,骆宾王却说得热血喷张:“虽然敬业扼溪而战,小胜两战,却是未曾伤到敌军筋骨。李孝逸反倒摸清义军强弱部署,先是击破我军孤兵寡旅,然后于下阿溪与敬业的精兵决战。决战之时,正是冬天燥烈,风顺荻干,对面敌军都用火弓火箭,烧起溪边芦苇大火,卷入阵中。”
“各军立足不住,只得倒退,杀得溪流、岸草全都变成赤色。敬业料想精兵全部丧失,便焚烧了图籍,乘舟入江,欲携李贤东奔高丽。没料到部将王那相早被张忠昌、李孝逸收买,哄动兵士杀死李贤与敬业。薛璋和我为敌军所擒。到如今,敬业宗族只怕已被武氏杀得干干净净了。”
陈子昂听罢,默然无语。骆宾王踱了两步,也是无奈地说:“算是终结,却也算是没有终结。我虽在狱中,也听人传信来说道,如今天下人对扬州一事议论各异。许多不明真相之人皆指明公以一己之私,欲图偏安一隅,并非真正的匡复之士。”
焦会青说道:“我在山南道上也听说了,许多人不似骆大侠这般了解经过。小子们便有诗谈道:‘欲为儿女作牛马,谁知宗族竟全休?重泉有鬼应为恫,匡复无功逆案留。’”
骆宾王击掌说道:“正是,天下人议论纷纷。所以骆某不能以一己之生念,随你们逃离死囚,遗留话柄教人耻笑我扬州义军。”陈子昂一听师傅此言,只是不肯苟且偷生,连声劝道:“师傅,敬业已亡,你何苦在此作徒劳之等待。”
骆宾王只是摇头。“只怕骆大侠死得默默无闻,岂不是可惜?”焦会青眼见骆宾王顽固不化,便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讥讽一翻。“呸!”骆宾王吐了一口唾液,冷笑道:“骆某人死不足惜,但求无愧于大义。”
焦会青眼见陈子昂正面劝道无效,便想用激将法激起他求生的心气,哪里想到骆宾王顽心早定,听不得二人相劝,一时之间牢房里一片死寂。骆宾王忽然哈哈大笑,陈子昂拱手说道:“师傅何故大笑,弟子不明。”
骆宾王说道:“蚂蚁尚且偷生,你不远千里赶来相救,师傅明白你的苦心。你莫要继续劝阻为师大义之举,我还有话要与你交待。”骆宾王一席话,堵住了二人的口。陈子昂焦会青对视一眼,只得说道:“师傅旦有吩咐,弟子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