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荡荡,在城门口停下,柳枫与天绍青一前一后下车,付了银子,走进城内。
暮霭西沉,余晖绕云,天空泛着如血般的昏色,与柳枫那身崭新的白衫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天高地厚,柳枫却显得很单薄,带着种失血过多的清瘦,气色还没有恢复如初,虽然一路行来,他都在调息内力,但脸色依然不佳。
缓缓绕过蜂拥的人流,一个不慎,柳枫被人碰了一下,嘴边立时溢出一滩血。
天绍青牵挂他,自然越瞧越难受,扶着柳枫,为他将血揩净,猛见有家店映在眼前,旁边立着‘济仁堂’三字,当下便道:“柳大哥,不如趁这会儿请那里面的大夫看看,然后再回府怎样?”
柳枫也不反对,点了点头。
两人才拧转身子,就听有人在不远处喊道:“哎呀,太尉,很久不见啦!怎么回来都不给下官打个招呼,下官好去接你嘛!”
柳枫好像知晓是谁,闻言挺身立正,假作没事,缓缓转身间,只见羽林统军马希崇含笑走来,一边绕开人流,一边打招呼,到了跟前,甚是热情。
柳枫嘴角扬起一抹笑,马希崇却不经意微怔,暗叹:五年了,这李枫竟与初见时一样,那样的年轻,气魄恢宏,风度溢荡,不管何时何地都逼视人心。
马希崇感喟:倘然不心狠手辣毁了楚国,果真是个不错的人,难怪哥哥马希萼做了楚王后,也还对柳木风不满,不嫉妒不行,论才貌,柳木风都把君王硬生生比了下去,搁谁都不舒服。
马希崇随意又一看,李枫瘦了一大圈,不禁心头一震,已猜到李枫可能受伤。
这倒是他头一回见,以前李枫可不是这样,当下微笑道:“看太尉脸色不佳,瘦成这样,想必在周国不太顺利吧?兵策的事是否有异,未能得手?”
柳枫没有说话,拒绝与他交谈。
马希崇叹了口气道:“也难怪,太尉孤身一人,纵然有万般本领,终究也是个凡人,难逃贼人毒手,哎!皇上近日一直念叨太尉,说已过了三个月,太尉仍未有消息传回,担忧事情有变,又恐太尉身遭不测,忧心如焚。没想到太尉此次回来,竟清瘦如此,皇上少不得要担心些了,太尉在大唐,智谋才略超人一等,下官还记得南楚——”
马希崇说到这里,马上恍然大悟,假作失言,掌了自己一个嘴巴,接着道:“真没想到,此去周国,连太尉都没办法拿回王启生献给郭威的兵策,那看来郭威手下能人辈出啊!大唐要遭逢这样的敌手,以后可难安生,若皇上得知事情不成,还连累太尉,恐怕要难过几日。哎!这机密万一泄露,牵连甚广,大唐的麻烦可就大了……”
柳枫听出他话带讽意,截住道:“羽林将军认为会有什么麻烦?周国入侵?既然知道事情不小,那就该做好分内之事,养兵蓄锐,防患未然,而不是闲来无事,在这街上晃悠,说些为国忧民的空话!”
马希崇身躯一颤,没想到李枫现在还不饶人,与当初一样气势凌人,可以说和李枫讲话,半分便宜也讨不到,总是自己吃亏,因而马希崇难堪了一阵,再不图口舌之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