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纤侬绣坊的人来给送吉服了!”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乐呵呵地跟一个侍女打扮的秀丽少女说道。
小翠是赤炎的贴身婢女,以他的身份也不敢轻易得罪。
“嗯,跟我来吧!”小翠看了看那个畏畏缩缩,跟在管家后面的布衣小娘,朝她招了招手,“还在做功课,我们小声一点!”
丝缎赶忙捧着盛吉服的锦盒上前两步,羡慕地打量了一下小翠身上的棉衫,再看了看身上的粗麻衣服,不由感到了一阵卑微。
虽然她亲手绣过无数精美绝伦的绫罗绸缎,却从来没拥有过一件。甚至有一次大着胆子,试穿了一下客人的衣服,还被大娘狠狠地揍了一顿。从此以后,丝缎就再也不敢穿缝制的精美衣衫了。
“,送吉服的人来了!”小翠带着丝缎来到一座清静的小阁楼前面,轻声朝房内喊道。
“嗯……送进来吧!”屋内响起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听到青年的声音,屋外的丝缎如遭雷击,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这个声音……他是谁?为他的声音会出现在我每天的梦里……”
“你不能进去,放吉服的盒子交给我吧!”小翠拦住了不知不觉正朝屋内走去的少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少女手中的锦盒。
赤炎放下毛笔,翼翼地抚平纸张,轻轻吹了吹墨迹。这是他每天的功课,他那个俗世间的尚书父亲对他的要求很高,等成亲完毕,他就必须赴考了。
来到尚书府已经有五年了,五年前,他第一次作为一个“人”出现在汴梁城外,而在他面前,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或者说“它”,很快就意识到有了灵智。虽然它想不起来,这具尸体是否为它所杀,但是它却取得了这具尸体的记忆和相貌。
他叫周赤炎,是汴梁城尚书府的,而它曾经是一头狼,现在则是一只狼妖。作为一只取得了人类身份的狼妖,他融入人类生活的速度连他都感到了惊讶,似乎他本应该就是人一般。
周姓尚书和范氏对他很不,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其实早已死去,眼前的青年不过是李代桃僵。狼妖,或者说现在的周赤炎、周非常聪明,仿佛五年前的一次郊游过后,就开了窍一般。原本不算好的功课,现在都进步极快,让周尚书老怀大慰。
五年的人类生活,让狼妖逐渐忘却了原本的身份,现在他确实很想替代那个死去的青年,考上功名,奉养二老百年。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静、万物寂籁的时候,他才会想起不是一个人。可是,隐约中,他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妖……
至于他到底是,周赤炎没有再多想。冥冥中,他仿佛,一旦某天了是,他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不自觉中,赤炎又看了一眼书架的下格,那里放着一个油布包裹。包裹里面有一张银色的铁面具,两把金银双刃,一条翠绿披风。另外还有一块血红色的锦帕、一颗拇指大小的水晶珠、一条精美腕带被他随身携带。
这些是他与生俱来的物品,仿佛都与他血脉相连,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尚书在内心深处却不想再碰它们。他好像明白,当他再拿起这些的时候,那个原本的尚书周赤炎将不复存在,而这也是他最为害怕出现的未来。
“,吉服送来了!”小翠推门进来,将锦盒放于桌上,看到的依然盯着书文,顿时嘟起嘴,不满地说道,“,你就要做新人了,先试试吉服吧!”
“嗯?好好!”赤炎一愣,转过身笑道,“你来帮我更衣!”
“咦……这衣服……有血腥味?”赤炎鼻子一皱,惊讶地摸着吉服腋下的一个小红点。
赤炎虽然变化为人,但他本身是狼妖,继承了狼妖敏锐的嗅觉能力。本来这处血迹并不显眼,只是却瞒不过他的狼鼻子。
屋外的丝缎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听到屋内的话语,顿时紧张起来,一双小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在绣坊的时候,她不慎跌倒两次,磕破了额角,的确有一滴鲜血滴在了吉服的腋下。只是吉服本来就是大红色,位置又在腋下,所以她就没说出来。
再说,尚书迎亲的大喜日子就在,纤侬绣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再做一件吉服了。如果让大娘她弄脏了尚书的吉服,恐怕会活生生打死她吧!
“啊!的确是血,这纤侬绣坊……不行,我找他们去!”房内传来小翠的惊叫声。
“算了,只是一点点,洗洗便好了!”赤炎心中不安,吉服染血极为不祥,只是婚礼在即,现在又能去哪里重新弄一件。
“,你是不知!绣品是不能被弄脏的,特别是血渍,根本就洗不掉。费力洗的话,整件绣品就废了!”小翠气呼呼地说道。
“那……绣坊的人还在外面吗?你让她进来,我来问问可否换上一件?”赤炎皱了皱眉。
就要见到他了!丝缎刚刚平复下的心脏忽然又狂跳起来,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团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