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咻的一阵劲风又吹,卷起片片黄叶,思绪纷飞。
一袭寒意瞬间上涌,正尧下意识的睁开了那一双紧闭的眼睛。
“这么冷的晚上,缘何不在房里却在此呢,难道正尧忘了明天要出发去陕西吗?”说话的不是别人,乃是正尧的父亲,李乘风。
只见李乘风手里端着一个紫砂壶,脚步蹒跚的走到了正尧对面,缓缓坐下,嘴角则是泛起一丝笑意。
也是,明日一早,正尧接受嘉靖的诰命便出发去陕西,这点李乘风也有所知晓。当然,他也明白正尧缘何会在此静坐望空,其实不过是觉得此番一走,肯定要与宁安分离一段时间。新欢燕儿,难免会有不舍之情。
而宁安也不可能与正尧一起西去,毕竟这次去不是游玩,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对宁安造成伤害那就不好。现在陕西一带毕竟是乱作一团,人心惶惶的,伤人死人也很正常。
“是爹啊。没事,孩儿只是想静一静。”正尧淡淡的说道,随即,拿起石桌上的小茶杯,一口抿了下去。
“有心事?”李乘风饶有味道的问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什么个性,正尧与自己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很多时候正尧都表现出阳光的一面,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个孩子其实背负了很多很多的压力。如今年仅十七岁的正尧。经历的事情也确实多了一些。
当上驸马。一点也不容易,而要当一个御前驸马,更加困难重重。且不说明着那些沉重的责任,就是暗处那些勾心斗角,足以让正尧不得不更加的提起一百二十个心眼。
朝廷的这碗饭,当真一点也不好吃。
“呵呵,算是吧。”
正尧浅浅一笑,或许是不想让李乘风担心,故而没有直接回答。
李乘风摇摇头道:“正尧还在怪之前为父打你的那一巴掌吧。呵呵,其实也是应该的。为父从来都没有打过你,那次打你,下手确实是有点重了。”
李乘风还在为之前在东郊废院中因正尧逃婚而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正尧一个耳光的事情感到内疚,或许对于他来说。他的本意是不想这样的。
不过这一点,了李乘风倒是误会了正尧,却见正尧也跟着摇了摇头。
随即,正尧道:“是爹多虑了。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罚,你打孩儿的那一巴掌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当时不过是想做给王爷和郡主看的,不然的话,王爷与郡主是无法下台的。不管什么原因,当众退婚肯定会给王爷和郡主造成心灵上的伤害。正尧其实也很内疚,只不过,有些事,有些时候,根本是无从选择。”
正尧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一切都明白。
靖王与朱禄颖二人如果说没有一点的不悦,那是绝对不现实的。但是他们都知道,事已至此,也没法去挽回。现在摆明是嘉靖也想让正尧当驸马,其他人又能怎么着?
“爹你勿需自责什么。孩儿一切都明白。”
正尧坚定的看着李乘风,两眼流露出无尽的深情。
李乘风嘴角微扬,笑道:“哈哈,我儿长大了,懂事了。老天待我李乘风真的不薄。”
“好了爹,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先回房睡觉吧,天冷,你那身子骨怕是受不了这般折腾的。”正尧也跟着笑道。
“嗯,那你也早些睡觉,明早还要赶路呢。为父也准备回蜀中一趟,这京城虽好,但是始终不如咱自己的家。往后有空就陪同公主回蜀中吧,家门随时为你们敞开着。对了,记住若是我不在家的话,一定要去文庙街吴老酒庄把我那坛半斤女儿红给领回家,到时候咱父子好好喝个痛快!记住,是文庙街吴老酒庄的那坛半斤女儿红哦。呵呵。”
说完,李乘风便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拍正尧的肩膀,然后又蹒跚的往走廊走去。
正尧的目光随着李乘风那婆娑的身影渐渐移动,心中却隐隐露出一阵酸楚的味道:背影,父亲的背影,看来父亲真的老了。
以前读朱自清的《背影》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感情,然而此刻自己亲身体会,那种感觉却是……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与无力。
良久,正尧才转过头来,望了望那天穹中悬挂的缺月,摇摇头,摸了摸鼻尖,起身便回房。
冰凉的夜,好在身边多了一个暖床之人,紧抱着宁安,呓语连连,久久不眠。
待第二日天还未亮亮开,正尧便爬起床来,宁安竟然比正尧起的还早,亲自到外面打了一盆热水来,亲自为正尧进行了一番洗漱,当真让正尧大跌眼镜。
曾几何时,堂堂宁安公主给人打水洗脸?或许就是连做梦,也没有看到过这一幕吧。
正尧的心中自然一番感动,又是一把将宁安抱在了怀中,深情一吻,缠绵不休。
直到小曦走了过来,清咳了两声之后,二人才得以分开来。倒是宁安一脸的绯红,甚至不敢去看小曦一眼,似乎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