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筷子停顿了一下,一直低头吃饭,不怎么用脸面对别人,他道:“没有。”顿了顿,他问道:“你们是偷猎者?”
我一口米饭呛在喉咙里,连忙否认,但否认完,又觉得虚伪,一帮人,背着装备进入深山老林,除了打猎,还能干什么?
我眼珠一转,道:“不是,我们是考察队的,主要考察矿产。”
他没说话,半晌才道:“吃完饭,我带你去找。”
“真的?”我喜不自胜,比起我们,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自然对这里极为熟悉,我忍不住道:“没想到你人这么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吃饭,从头到尾没有抬起过头,面无表情,也很沉默。
他的这种沉默和鬼魂陈不一样,鬼魂陈是冷漠的、高傲的、甚至完全漠视别人,而他给我的感觉,这种沉默是一种自卑、带着一些忍让,让我觉得很可怜,这么一想,也没有谈话的心思,两人默默的吃饭。
饭后,他从墙上拿下了猎枪开始擦,声音低哑的问道:“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我自然不能将事情全盘托出,于是只说了一半,道:“在前面的一片林子里,那林子进去了就很难走出了,你知道哪儿吗?”他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道:“那是一片**林,古时候种下的,是为了防止外人。”
我挺惊讶,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么多,忍不住问道:“谁种的,防止什么人?”
他说话比较精简,显然不太习惯与人多话,虽然回得比较慢,但还是告诉我,道:“秦岭多古墓,据说这片地方就有一处古墓,埋葬着一位将军,那片林子就是用来困住土贼的。”
我心说果然不出所料,那片林子是人为的,看了这莽莽秦岭,实在隐藏来太多秘密。
紧接着,我将怎么与他们失散的情况说了一遍,半真半假,说在林子里遇到一个黑影,逃命之下与同伴失散,不过根据同伴留下的信息,他们应该已经从那片林子里逃了出来,而我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向北,所以我才一路向北追踪,然后发现了他的足印,误以为是同伴留下的印记。
他听完,点了点头,提起猎枪,带了一些食物和零散物件,说要带我去找人。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心里有些内疚,跟在他后面离开了木屋。他的经验果然比较丰富,进入了林中以后,那种自卑、隐忍的气息顿时消失,变得仿佛如同一只猎豹,十分敏锐、机警,体力也好的不像话,总能从一些极其细微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人类的踪迹,但鬼魂陈一行人显然很赶时间,我们走到当天晚上,依旧没有追上人,于是便找了个地方露宿。
一天的相处,我对他也算比较亲近,便闲聊起来,大多数时候是我在说话,他很少回应,但也不会完全漠视,从这些对话中,我掌握了一些他的基本信息。
他姓王,具体姓名没有告诉我,今年二十六,已经在这片林子里看了十年。
十六岁那年,他玩火,烧了家里的房子,将自己也烧成了这幅模样。他家在乡下,对于一个乡下人来说,房子几乎是最大的财产,因此这出事以后,他几乎成了全家的罪人,学也没有上了,十六岁便出去工作,但由于容貌原因,一直找不到活,后来家里人安排他来林场工作,他比我大两岁,于是我叫他王哥。
对于这个称呼,他有些不习惯,半晌憋出三个字:“当不起。”
我道:“怎么当不起了,你比我大,叫你一声哥是应当的。”
他不干活的时候,行动很慢,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眼,闻言,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盯着我的脸,道:“你跟我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家境很好。”顿了顿,他道:“咱们是不同世界的人。”紧接着,他没开口。
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烦躁,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好的,这事儿都过去十年了,小时候谁没犯过错。王哥,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这么说,听的我心里难受。”
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了一下头,显得非常敷衍。
我心里有事,也没再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安排了轮夜之后,便开始睡觉,第二天,我们继续追踪,越往下,王哥的的神情就越凝重。
事实上,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我根本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事情似乎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