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不住了,起身道:“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把你扔在这里?”
大伯神色已经慢慢平静下来,道:“崽崽,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现在一步也走不动了,而且我的大脑已经……用你的话来讲,已经程序错乱了,或许下一刻我就会失去意识,重新变为那个东西,所以,你走吧。”
“靠,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显然又让我自己走,大伯,你不是这么玩人的吧。”
大伯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他抬手放到我的头顶,道:“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崽崽,这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也牵扯进来,事到如今,你自己走吧,放心,我死不了,充其量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而已,反正也没有意识,对于我来说,做什么都无所谓。”
我何尝不知道和程序错乱的大伯在一起是多么危险,直到现在,我脖子上如同吊死鬼一样的勒痕还在提醒我差点儿被掐死的事实,但如果要我将大伯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实在是……
大伯看出我的犹豫,借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踹了我一脚,声音透着疲惫,道:“走。我怕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我明白他的意思,大伯一辈子无儿无女,视我为亲儿子,要他杀了我,实在比挖自己的心还难受。
我支着冷烟火,一时拿不定主意,要我扔下大伯,不可能!但我就这样和大伯一起上路,等他程序错乱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大伯见我自己不走,便扶着石壁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后走,我看着他迟钝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扣住他的肩膀,道:“大伯,当初为了救你,我将杨博士三人扔在了大殿里,任由他们被活埋,现在你这样送死,他们死的还有什么意义?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管,我孙邈是个怂货,但再怂我也不做让良心不安的事,你放心,如果你真的要掐死我,我就用这把匕首送你上路。”
大伯转身,眼里已经含了眼泪,须臾,他在我后脑勺直接给了一巴掌,道:“混小子。”接着我便搀扶着他往前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大伯摇了摇头说记不起来,但我们还在栈道上,应该离大部队有一段距离,鬼化后速度会变得很快,没准儿我们已经走到了鬼魂陈等人的前面。
我想起大伯之前像壁虎一样的动作,忍不住去看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和平时无异,不由想到:难不成当时之所以会悬空,完全是凭借肌肉的力量?
大伯老胳膊老腿,在这几天,接连处于这样的状态下,无异于杀鸡取卵,消耗潜能,这一次过后,恐怕会元气大伤了。
打着冷烟火,我打定主意先追赶大部队,同时也在心中圆了个谎话,不管他们有多戒备,我都必须回到队伍中间去,否则我和大伯身上一穷二白,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一但冷烟火耗尽,我们非困死在这里不可。
就这时,我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些响动,像是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只闻声音,却见不到火光,按理说在这么黑暗的地方,手头上都应该有光源才对,有谁会在黑暗中说话呢?
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和大伯对视一眼,我立刻加快速度,带着大伯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而随着我们的靠近,声音竟然慢慢止息了,尽头处依旧是栈道,右下方是幽黑的地下河,左侧的石壁上,却长满了一种如同木耳一样的植物。
刚才的说话声,明明是从这里传来的,人呢?
冷烟火的照明范围有限,我们无法看的太远,只能关注眼前三四米左右的范围,至于是不是有人藏在其它地方,则无法确定了,想起那个朝大伯开枪的贪污肚,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脚下的速度也变慢了,就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石壁上有一个东西。
是一只眼睛。
没有脸,也没有鼻子,只孤零零一只眼睛,正在石壁上窥视我,眼睛血红血红的,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
这一刻,我没办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双腿发软,头皮发麻,但经验告诉我现在不要惊动它,于是我假装没有看见,继续扶着大伯往前走,事实上,我的手上已经准备好了匕首,并且将匕首对准眼睛的方向。
上帝,谁来告诉我,为什么石壁上会有一只眼睛……它是从石头上长出了的吗?
大伯显然还没有发现,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浑然不知我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