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和从灵被唤进去很久,里面都没再喊人进去的意思,病房外的人渐渐开始焦躁,特别是王泽。如果在这最后一刻,他的儿子还不能被老爷子当众承认的话,那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被王氏承认了。
左思右想,王沣终是下定决心,拽着王勋的胳膊,就要闯进病房里,可刚到门口,就被王管家伸手毫不留情面的拦了下来。
“王管家这是什么意思?你还要拦我吗?”王沣面色难看。
王管家低垂着眼,“老爷吩咐了,只许少爷和少夫人进,其余人等,一律在外候着。”
“少夫人?”王沣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无端有了个儿媳妇了。还是我王家的门那么好进?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能为我王家媳?那岂不是笑话!”
“够了。”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陆书菡冷声呵道,“你以为我们王家的笑话还嫌少吗?”她目光一睃王勋,又很快转回王沣脸上,这一眼看得父子俩脸色俱是变换精彩。
这一场婚姻不是她陆书菡这一辈子最大的败笔,但这一个丈夫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败笔。陆书菡忍着厌恶继续道:“傅家丫头是老爷子亲自认定的,你要是想说不,就等你能做主的那一天,再说吧。”
王沣身子一震,能做主?这是讽刺他永远都不能做主吧?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不可能成为王氏的继任者,但自己清楚和被人当众指出来还是不一样的,特别是陆书菡作为他的妻子,当着王家和王氏所有重要人物的面,这般不给他颜面,他应该生气才是,可他却敢怒不敢言。
王沣一向懦弱,除了怕父亲外,也怕自己高门世家出身的夫人,不然王勋也至于而立之年了,半遮半掩的还是个私生子,从未正名。
他方才说那一番话语做那一番行动,已然是强行鼓起了所有勇气,现在再而衰、三而竭,只得涨红了一张老脸,僵立在病房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值此际,病房里忽然走出来主治医生,用噩耗化解了他的尴尬。
“王老去了。请各位节哀。”
病房外短暂的一静,随即哀声四起。
王管家的手颓然的垂了下来,而今却无几人急着往里冲了,他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人们,王老去了,而属于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比王管家更颓然的是王沣,边上狱警出声提示时间已到,他半闭着眼睛举起手挥了挥,王勋终是一无所获的被带走。相比起王沣的极度失望,王勋显得很平静,平静到引人侧目。
刚从病房里退出来的从灵就注意到了,她略微皱了皱眉,不及细思,便被周围围上来套话的这人那人给斩断了思绪。
她和王朝是留到最后的人,王老爷子临终若是有留下什么遗言,也是最有可能跟他们说的。但他们不敢去跟王朝打听,就捡着从灵这颗‘软柿子’不放。
结果没想到捏到的不是颗柿子,而是团棉花,戳也戳不破,揉也揉不扁。总之无论他们问什么,从灵都答,只不过答了半天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看起来花瓶一样的姑娘,却一点都不好对付,有机灵的便转了话题,“刚才听老爷子说,你是傅家姑娘,敢问——是哪一个傅家啊?”
这一问一静。
众所周知,b市姓傅的人家不少,能让他们看进眼的却只有一家,而若真的是那一家,那就不仅仅是看进眼了,而是远远驾凌于他们之上了。
从灵闻言淡笑道:“我姓沈。”之后就再不多言。
众人听了固然以为是王老糊涂了,认错亦或是记错了人。既然从灵不是那个傅家的人,嘴里又撬不出话来,他们也就失了与她周旋的兴趣。
倒是从灵落了个清静,她求之不得。
王朝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圈人,偷溜到她身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没什么大事,明天商政界的人物来了才是重头戏。”
从灵刚想开口,王朝忽然摇头笑说:“抱歉,没想到这求婚还是我爷爷帮我求的。”
从灵一愣,思绪调回方才在病床前——
……
“傅家丫头,你觉得我这孙儿还行的话,不若就下嫁了吧。”
当时一言便把从灵和王朝都震在了原地,他们俩对视了眼,都明白王老说出这话,绝不仅仅是一般家庭的长辈在临终前许下愿望那么简单的,于是俩人皆是不发一言的等待下文。
果然,王老也不等他们的回应,便自顾自继续往下说:“我这场病来得快,忽然扔下王氏给王朝,”他摇了摇头,看向从灵,“我希望你能帮他。”
从灵从来没有想过她和王朝有朝一日会联姻,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就是他们俩自己的事情,可如果按照王老的意思,则是要结两姓之好,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她尚在出神,耳边忽然听到王老意味深长的说:“你也会需要他的帮助的。”
从灵茫然的对上王老异常清明的眼,混沌的大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却很快消失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