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按下剧烈的心跳让自己不要慌,显然,这两个程恪之中,有一个就是惊动了门口那摄魂铃的“客”。
敲门的声音更剧烈了,程恪的声音带着点命令的口气,厉声说道:“门上被动了手脚,外面开不开了,你用赤血咒点一下,从里面打开!”
而另一个声音则用一种熟悉极了的清冷口气说道:“我自己设的术,当然只有自己能打开,陆荞,你安安生生给我在里面待着,等我就行了。”
“程恪?”我赶忙扬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在里面!”
“赶快开门!”
又是分辨不出来的二重唱。
这样要怎么问出来?
接着,外面还传来了非常吵闹的声音,像是两个人打起来了,那扇本来就十分结实的门也传来了沉重的响声,像是被谁狠狠的撞着。
可惜……室内的门,没有猫眼。
我定定心神,仔细想想,门上的术确实是亲眼看见程恪放上去的,当然只可能是程恪自己才能打开,而且……程恪从来不许我用赤血咒,一次也没有眼睁睁看我放血过。
我一边跟自己说千万不要慌,一边决定静观其变,先不开门。
外面程恪那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陆荞,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而另一个声音则说道:“陆荞,稳住心神,一定不要被骗!”
“咔嚓……咔嚓……”外面有木材断裂的声音,“哗啦”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按说这么吵,邓先生,姥爷,还有罗蔚蓝他们不可能听不到,怎么就没有程恪之外的声音出现呢?这太不寻常了……除非,其他人现在,也出了什么事情!
喊门声和打斗声不绝于耳,让人心慌的了不得,而最让人心慌的,还是那两个声音,全是程恪自己的。
是被催促的实在是坐不住了,可是现在这个形势,怎么想,怎么不该开门!
我站起身来在屋里看了一圈,倒是看见墙上挂着个古董似的东西,是个长条状的,像是木材雕刻摆件。
不过看样子跟球棒似的,我就跳过去将那个东西当成球棒抄在了手里,躲在了门后面,预备着遇上什么事情,就给对方来一棒。
“快开门!”
“不许开!”
两个声音交织,搅得我这心跟刮过了龙卷风一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声音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听到“乓”的一声,像是一整面镜子给碎了,接着,就是重新变成了一片万籁俱寂。
刚才是吵闹的让人心慌,现在是安静的让人心慌!
我握着那个“球棒”的手心,不知不觉微微出了汗,触手一片滑腻,那样的沉寂,让人似乎连心跳声也能听见。
“嘎吱……”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像是门把手旋转的声音,可是那门把手就在我眼前,根本严丝合缝没有动啊!
“嗞……”紧接着,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我这就明白过来了,立刻转过头,只见堆叠了皑皑白雪的窗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逆着光,长腿一抬,正以一种潇洒极了的姿态进来了!
外面一阵风,将细碎的雪花与那个人一起送到了屋里来,一阵清冷。
“程恪……”
“拿着那个做什么?”
他走过来,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石膏脸,根本平时一样,上上下下的将我给检查了一遍,清越的声音沉沉的问道:“没事?”
“我没事。”
手上的“球棒”却还是没松开。
这个程恪……是哪一个?
他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修长的手臂一伸,将我圈在了怀里,头贴上了那坚实的胸膛,跟每次一样,闻到了熟悉极了的檀香味道。
真的是程恪。
但是还没等我松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门又被剧烈的敲击了起来,是程恪急的要冒了火的声音:“陆荞,快开门!”
身边的程恪盯着那扇门,神情专注而戒备,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箭的弓一样,英朗而蓄势待发,估计在等门后是不是有什么举动,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当然也没敢打扰。
接着,那扇门微微的晃荡了起来,显然是被人正在拼命的撞,可是就算这样,那门还是坚固的一点要被撞开的意思也没有。
“阴魂不散……”他眉眼一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走。”
“诶?”我忙拖着他的手腕,憋了半天的问题一股脑全问了出来:“上哪儿去?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个人想干嘛?”
“想杀了你,拿长生。”程恪将手攥的更紧了一些:“在长生被别人取出来之前。”
我后背一阵发凉。
他察觉到了,声音和缓了一点:“所以,才用迷魂术变成了我的样子来骗你,就因为,你不防备的,唯独是我。”
“迷魂术……”我心头一阵打鼓,那眼前的这个程恪,就确定是真的程恪么?
檀香味道,说话腔调,眼神姿态,确实跟程恪一点区别也没有,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你在怕?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一阵铃响?”程恪挑起了英挺的眉头来:“跟勾魂索十分近似的?”
我忙点了点头:“是听到了。”
“那就是一种迷魂术,你听到了那个铃,没有戒心的话,就很容易被摄魂,看到对方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听到对方想让你听到的声音。”程恪说道:“这个假冒的我,就是这么制造出来的。”
“陆荞,不管他说什么,不要信,我在这里,你开门!”
门口的声音锲而不舍,鼓点似的,敲的拼命。
外面那个程恪,还是想要闯进来……
“幸亏你聪明,没有开门,”程恪接着凝眉说道:“不然……不堪设想。”
那个门上的术,确实是程恪自己下的,他没理由进不来。
“外面那个,被我设在门上的结界拦下来,截住了,”程恪的桃花大眼映出了我来:“但是时间可能没法太长,结界冲破,还是会冲进来的,所以,你得跟我走。”
原来如此……
“陆荞!快开门!”
我抿了抿嘴,在那震天响的敲门声和喊声里接着问道:“那……姥爷和龚贝贝他们呢?还有罗蔚蓝和耳钉,祝贺?明明就在客厅,怎么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就像是全没听见似的?”
程恪一张脸侧过来,优美的线条映着雪,好看极了,淡漠的说道:“你还记得,这一群人里面有个带着异心的么?”
这怎么能忘,被坑了多少回了……
好比上次回潭深镇遇上了鬼打墙,车子怎么也开不出去!
说到了这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难道……是罗蔚蓝?”
龚贝贝今天跟我说的很清楚了,罗蔚蓝心里明显有事啊!
“还不确定,”程恪说道:“我被那个铃铛引出去之后才发现,因为,这个屋子里面,在咱们来之前,就被人设了个局,这局只为的是你,里面的别人,跟局无关,所以其他无关的人全被局隔开了,就根本没发现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他们没事?”暂时是松口气,罗蔚蓝是个什么心思猜不出来也不想猜,别让龚贝贝祝贺他们一帮子人被我连累了就好。
“事情跟他们无关,找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所以,不管这个来客怎么想的,既然是个局,咱们就得想法子先出了这个局,再想法子解开这个局,因为还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危险。”程恪认真的说道:“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那刚才……你跟那个叫门的打起来了?那个人很难对付么?到底谁派来的?”
程恪遇事还是比较喜欢“死磕”,很少见他“躲”。
“没事,”程恪握紧了我的手,赶时间一样,没有再多解释,只是锁起了英挺的眉头,迈开了长腿,不由分说,强势极了的就拉着我往外走,根本由不得我:“有我。”
说着,先矮身将我跟平时一样的背在了身上,又检查了一下我的鞋子是不是穿好了,衣服是不是够暖和,就十分轻松的一下子迈到了窗台上。
跳窗户的事情虽然我逃课的时候也曾经干过,可是这个别墅的窗户,不算太低,被明晃晃的雪这么一映衬,很有点让人眼晕。
程恪低低的说了一句:“抱紧了。”
为了不摔死,我只好环住了他的脖子。
“哗……”他拉开了窗子,在那让人心慌的喊声之中,纵身跳了下去。
冷风和雪花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迷得人眼睛几乎也睁不开,程恪就算背着我,动作也是潇洒而利落,跟古装剧里面的高手一样。
“沙……”听见他的脚陷入到雪里,是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程恪本身应该是没重量的,雪会下限,也是因为背着了我。
像是个蜗牛,背上了一个壳子。
所以,走到哪里都算是有家。
我甩甩头,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想东想西的。
雪已经很厚了,程恪迈开了脚步,落了地的位置,转头一看,是两个深深的黑洞。
我赶紧就想着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背着我不好走,两个人一起走比较快。”
他却用手臂将我扣紧了,就是不松:“冷,不许。”
“……好。”
从积雪厚厚的院子里面外面走,程恪的脚印子一路往门口走,我看见他之前系着的铃铛还好端端的挂在门上,但是因为背着我,他腾不出手来,就毫不吝惜的连管也没管。
到了大街上,冷风朔朔,扑的人脸也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