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十分钟后,赵远坐在了空空保全的餐桌上,兴高采烈地和陆蓥一、卓阳、房立文一起享用丰盛的早餐。李景书笑眯眯地站在桌边伺候大家用餐,——卓阳最初也曾试过让他入座,后来发现老人家似乎更享受看着大家因为他的服务而高兴的样子,也就作罢。至于张雪璧,自然正在楼上日夜颠倒地呼呼大睡。
不得不说,赵远这个人十分地讨人喜欢。虽然从他的穿着来看,并非什么有地位、有身份的有钱人,但是从他的谈吐到他的神态都能够让人感到舒心和安心,而且他的这种令人放松的气质并非是有意的讨好,而是真正发自内心,毫不矫揉做作。
赵远吃完李景书为他做的臊子面,连汤都喝了个精光,把碗一放,然后才擦着嘴真诚地道谢说:“景叔,你做的面真是太、太、太好吃了,我连一滴汤都舍不得剩啊!”说着很自然地起身要把碗端进厨房去洗。
李景书笑着拦住他道:“喜欢吃的话下次再来,碗放着给我就好。”
赵远说:“那怎么行,你劳动了前半段,后半段就交给我吧!”他说着,又去收其他人手里的碗说,“我没出饭钱,这么好吃的面,也让我劳动劳动当报答呗。大家放心,我在餐馆打过工,保管洗得干净又省水。”
他这番话把不怎么擅长人际交往的房立文都逗笑了,房立文说:“赵远,你可是我们的客人,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还是我来吧。”说着伸手去拿赵远手里的碗。
陆蓥一赶紧摸着肚子说:“哎,老房也别折腾家务,就你这动手能力,我怕碗不够摔的,还是交给景叔吧。”
李景书这才从两人手里接过了碗道:“就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们一个二个都别抢我的饭碗,茶我已经泡好放在会客室了,你们过去谈正事吧。”
赵远这才挠了挠后脑勺说:“那麻烦你了景叔,对了,我那儿有乡下摘的新鲜西瓜,个大又甜,等会给你们送几个过来。”
陆蓥一笑着打趣道:“行啊,西瓜我们自然会收,不过你也得把委托给我们先说清楚了,那才是大头呢!”
赵远忙道:“哎哎,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几人鱼贯走入会客室,在沙发上坐了,赵远说,“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你叫赵远,在对面工地工作嘛,刚刚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陆蓥一说。
赵远道:“哎,这就是个大概,我还得再说具体点,因为这跟我待会的委托有关系。”他想了想,大概是在理思路,然后一张嘴就是流利的一串话语吐出,“我叫赵远,今年27岁,在天工建筑有限公司当工人。天工就是刘文军老大的公司,我来找你们也是他给介绍的。”
卓阳正斟了茶,一杯杯摆到众人面前,听了此言问道:“刘老板跟你是朋友?”
赵远摆摆手道:“我倒是想,但是哪能啊,我就是刘老板手下一个小工,只不过我们刘老板人好,所以对下面兄弟们都很照顾,才会给我介绍了你们。”
卓阳却是心里有数。刘文军不能算是个奸人,但是要说他人好那是绝对的胡扯,充其量他就是个利益为重却又尚有几分义气不灭的典型的黑道人。赵远跟刘文军的关系应该不差,这跟赵远这讨喜的性格想必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应该还有点别的原因。赵远说他是个工人,但是他身上并没有一般建筑工人有的那些石灰沙土的污渍,反而是机油味更重一些,看他小巧的体格和灵活的身形,也不像是干重活的人,所以做技术活的可能性更大。
卓阳才想到这儿,陆蓥一那头已经喝了一口茶,慢慢道:“阿远不是建筑工人吧,我看你倒像是个机修工。”
赵远把眼睛睁大了说:“这你都能看出来啊?陆先生,你们果然很厉害!”随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刚没说清楚,不好意思啊。我的确不在工地上做事,平时主要是帮刘老板保养他的车子,要是哪块工地上的机械设备坏了,也是我负责修理,偶尔刘老板缺人手了,我还会去给他开开车。”
“这可是技术活啊。”房立文道。同样是从事“技术活”,在房立文眼里看来,机械也好,微生物科学也好,都是十分有趣的领域,只可惜他在前一方面没有天赋,否则也想去学一学。
赵远摸着脑袋说:“我那点小能耐哪能跟房博士你比。我读书读得少,念到中专就不念啦,学校出来后一开始在社会上混过两年,没怎么学好,好在也没出什么乱子,24岁以后才算是让我外婆省了心,在刘老板那谋了份工作,做到现在也有三年了。你们应该知道,刘老板在郊区有家汽车修理厂吧。”他又灵活地把话题扯了回来,这回准确地看向了卓阳。
卓阳微微一愣,心里一想便明白了,说:“知道,就是刘老板那部哈雷883停放的地方吧。”当初为了送房立文去b城,刘文军曾经二度借了摩托车给卓阳用,当时车子就停在陆蓥一设计偷渡房立文的中转点——一处偏僻的修理厂,原来那竟是赵远的地盘。
赵远“嘿嘿”一笑说:“那个修理厂是我在管,除了帮老板保养车子,帮公司里修修东西,有时候我也会接点朋友的活,偶尔还会去垃圾场买些报废的车子拉回来练手。我今天说的这个委托就跟一辆报废车有关。”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叠东西摆在桌上。陆蓥一用眼神询问“可以吗”,见他点了点头,便将那东西拿了起来。那是整整一摞包在三层塑料袋中的信件,全部用的是老式的牛皮信封,看起来得有二十多封。
赵远说:“这些都是我从一辆报废桑塔纳的手套箱里找到的,我猜测车主人原来可能是想要把信给寄出去的,结果不知忘了,以至于这些信到了我手里,所以我想委托你们找一下收件人。”
陆蓥一“嗯”了一声说:“我能打开看看吗?”
赵远道:“当然,您随意。”
陆蓥一先是端详了外面的塑料口袋一番,然后才伸手进去取出了那一摞信件。信件总共有二十九封,从信封的外表来看,有旧有新,旧的边缘已经磨损,新的还比较光滑。陆蓥一挨个伸手摸了一下,每一只信壳中都装着信纸,有的薄一些,有的则很厚,然而没错,最奇怪的一点是,尽管这个写信的人写了那么多封信,并且好好地封了口,但是所有信封上都既没有邮编也没有收信人的详细地址,统统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同舟兄(亲启)”。
陆蓥一将这些信封一枚一枚排开放在桌上,于是便有了整整二十九个“同舟兄(亲启)”。
房立文看了一阵子说:“这些字好像不是一个人写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29封信中,有些信封上的字迹清晰有力,有些则显得孱弱无力,还有一些根本乱七八糟,不努力看几乎看不清楚,此外,写信人使用的笔也不尽相同,有一些是蓝黑色的钢笔墨水写的,还有一些是圆珠笔的痕迹,甚至有两封使用的似乎是炭笔,导致信封上黑糊糊的,很难分辨字迹。
卓阳却只看了一眼便下了结论:“不,是同一个人写的。”他指着其中“同舟兄”的“兄”字那一钩说,“竖弯钩最后那一笔往内斜收的风格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