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有什么问题等上了龙再说。邵宗严踏空而行,缓步朝巨龙走去。正待踏上龙头,空中却忽然降下一道黄色光柱,单把晏寒江的肉身和元神罩住,却把他屏蔽在外头,隔断了他们两人。
难道是盗猎新龙的?邵宗严心头一紧,连忙掏出斩运刀朝空中斩去,晏寒江却在里面对他喊了一声“不要”!
这一声喝得慢了些,邵宗严的刀已经砍上去了,却被一股同样的力量倒冲回来,整个人倒飞出十几米才定住身子。他提着刀再要冲回去,却发现那道黄光是另一种传送阵光,晏寒江的元神和肉身都随着光柱似慢实快的上升,在他看着的时候就已经升入云层之上了。
而他现在还不会飞,更不能一头撞破天地关飞到大气层外。
他握了握刀,看着晏寒江在光柱中萧瑟的身影,朝他摆了摆手。远处的海波已平,漫天乌云散开,那座精致如琉璃的龙门重融入波浪中,海面有波涛起伏,海鸟翔集,看起来只似寻常。
可是那只曾和雷光海水搏斗,顶着海水过敏跳过龙门的草鱼,却已被传送走,消失在茫茫天海之间了。
邵宗严在岸边站了许久,目送着那道黄光彻底消失在云端上,大脑才渐渐活动起来,想起晏寒江这样子不像被人绑了,更像是跳完龙门之后,修为足够拔地飞升了。若是这样就有迹可循了——按照修真基础知识里的说法,这些小千世界都是大千世界孕养诞生的婴宇宙,小千世界的大能突破世界桎梏飞升后,就会自动进入诞生它的大千世界。
他要是想找晏兄,只要去传送阵叫一声清景前辈,请他帮忙定位应该就行了吧?
之前晏寒江还跟他开过玩笑,说是自己如果也遇到危险,还有他这个专业救援来救。如今虽说应当不是遇险而是得了大机缘,他也想过去找他……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乍一分开,他心里担忧,晏兄说不定也正等着他去找自己呢。
他的脸色渐暖,收起斩运刀,掏出地图朝小城市飞去。他在这个世界可是黑户,坐不了飞机和高铁,只能坐长途大巴一地一地倒车……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五六天之后就能到传送阵了。
邵宗严把地图一收,转身朝最近的小渔村走去。
他还穿着宽袍大袖的道袍,走到小村子里就给人当成了大仙,许多小孩子藏在墙后偷看他,大人们则远远看着他,议论这是哪家请来的阴阳先生。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半座村子,终于有人过来拦下他,敬重地问了问:“道长是谁家请来的,看阴宅还是阳宅?还是算命的?能算媳妇生男生女吗?”
邵道长摸了摸口袋,正好没有坐车的钱,便停下步子,含笑答道:“什么都能看,一卦二百起,要么就换去北边的长途汽车票。”小山村里的农户能有多少钱,不能跟宰那些想泡他的大头一样。
这卦倒也算得起,那人热情地把邵道长拉进了村子,带他走家串户送温暖,相了几个能上大学的孩子,驱了村头的黄大仙,还替人算了哪家媳妇能生儿子……邵道长哪儿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凡是个大肚子的,就掐算几下,高深莫测地来一句:“腹中胎儿福缘深厚、贵不可言,来日你们一家都靠他/她提拔了!”
至于什么福缘——能让他这个平常起码六七百起价的大仙只收二百就算命的,怎么不叫福缘深厚?还没出生就能替家里省钱,前途肯定错不了!
他收了鼓鼓的一信封红票,还有一家拿直达省城的长途车票抵了钱,节省点用足够走到传送阵了。他就收起信封,拱了拱手,在村民的注目中飘然而去,仙气飘飘地挤上了长途大巴。
邵大仙日夜兼程连跑了两省,正在长途车站外面吃午饭时,体内通界令忽然一动,一道金光自脚下升起,把他和手里的烤冷面、土豆棒、烤面筋一道裹着送入空中。
怪异的是,这回并没响起千蜃阁女修温柔的声音,也不知要穿越到哪个世界,只见周围星海飞逝,漫漫不见尽头。他独自对着空白房间和漫天冷寂星光,头一次觉着传送难熬了起来。
手里的烤冷面和烤串也变得又冷又腻,让他全无胃口,索性扔进救生包里,坐在包上翻看着平常不爱看的玉简。在这种真正寂寞到无事可做的时候,看书效率反而比平常更高了,以前怎么也看不下去的题目现在倒是能静心记下。
他沉浸在妖物分类玉简里,并不刻意转动体内真气,真气流转也更接近天然,体内河车搬运过程反倒比刻意调节时更流畅。丹田中凝结的灵气往复循环,将全身经脉梳理了一遍,带出许多平日积存的杂物。凝在小腹处的灵液越发晶莹通透,隐隐向内坍缩,竟有了几分成丹的倾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忽然感应到一点光照刺激,忙将神识从玉简里抽·出,放眼观察如今身处的新世界。周围的建筑倒都是亭台楼阁、古香古色,带着几分皇宫独有的大气和豪奢,令人目不暇给。传送阵光还没落尽,强悍逼人的灵气就从阵光外透入,强灌至他体内,激得他体内灵气循环又快了几分,连经脉都隐隐胀痛。
这是怎么样一个世界,灵气竟如此丰沛?
邵宗严连呼吸都放缓了些,生怕太多灵气灌入,直接撑坏经脉。正要再仔细观察,一件长袍便兜头罩下,将他的身体整个裹住,一条高大的身躯跨到他面前,双手拉着长袍裹住他,低头笑道:“通界令的副令还挺好用的,也能把你拽到我身边来。怎么样,来到玄元大世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或许之前有,现在却是哪儿都神清气爽了!
邵道长披上升了档次的龙皮长袍,看着眼前俊美冷清的道侣,微微笑了起来:“到大世界这么些天,你问好龙族生理卫生问题了吗?”
“嗯……”晏寒江牵住邵宗严的手往自己的临时住所走,路过一座挂着《新龙常识速成培训班》牌匾的大门时,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他刚被这个世界的接引者引入门时,就问了老师这个问题。
当时那位老师先是夸奖了一下他还没化形就交了男友,有龙族风范,之后便十分自得地说道:“让男人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咱们龙族只要感天地精气就能有孩子,遇树生树,遇石生石!只不过不是两条龙所生的,血统纯度就会下降,生不出五爪龙来。咱们龙族可没有避孕这一说,当年应龙一族当年一次抛洒就能生下十万旁类子嗣,也都是龙蛟之属,要不是后来因龙凤大劫而灭种,最后一头应龙——就是清景真人前身——又是守身如玉之人,现在玄元大世界都不够龙族住的了。”
龙族是没有草鱼的40万那么多,10万也够要命的!
邵宗严的脸都白了!晏寒江还是只管养,他搞不好得管生啊,不知道是生蛋还是生龙还是生人啊!他一个男的怀孕了……不,无妄小世界男人怀孕倒不稀罕,可他一个人类怀了一肚子蛋,连医院都不敢去啊!
他整个僵在那里走不动路,晏寒江牵着他走,步子也被打乱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叹道:“他说得也有点夸张,我后来又多问了几位老师,还是有办法控制的。等你也结成元婴,能完全控制体内精气不和我的交融,咱们就不会有孩子了。”
所以说……他的脸色又凄苦了几分,不由得感激起邵宗严的先见之明来。好歹有几顿饱的撑着,以后的日子或许没那么难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