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孟朵隐约听见什么采光、布局,还有什么猪圈、鸡舍之类的话。
昨个拉木头的大马车又来了,这回拉来的是一车车的土。林壮吩咐把土垫在地上夯实成,生生比原来的地基高出三尺来。在这上面盖房子,坐在炕上岂不快要看见旁人家的屋顶了?
头些年村长家里翻盖新房,地基垫起来一尺来高,众人都说费工、费力又费银子。不过盖好了一瞧还真是气派,住在屋子里南北通透,夏天不热冬天不冷。
孟大回来瞧见这架势唬了一跳,赶忙找林壮商量。
“这般气派可使不得!”这垫地基就用了三四十马车的土,人工费、车马费可不是小数目。照这样盖房子,扔进去百十两银子连响动都听不着。
林壮听了笑着说道:“盖一回自然要称心如意,林大人让我全权负责,只管找最好的工人用最好的材料。眼下林大人还在京城,等到清明回来上坟,到时候必定要过来看。若是盖得不好,我少不了挨板子。孟兄弟有什么话只等着林大人来了再说,我可不敢做主从简。”
孟大不想为难林壮,可看着比自个腰还要粗的溜直的木头,方方正正一敲就发出清脆动静的青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林壮哪里肯听他的意见,只照着原来的计划行事。
他们来得人手不少,干活又都是行家里手,不到十天的功夫房子就刷刷的往高窜。
村子里突然来了这么一伙人帮着孟家盖房子,村民们都感觉即奇怪又惊讶,少不得都过来看热闹。大伙听说这房子是林大人出钱盖的,都说孟大是走了狗屎运。
想当初,孟大救了林大人一命,林大人要以重金酬谢,孟大只收了二十五两银子。众人暗地里都说他傻,眼下看来却是放长线钓大鱼。看着眼前这架势,这房子没有二三百两银子盖不下来。还要垒围墙,盖门房,东西两边盖猪圈、鸡舍,后院打井开园子……
农村人过日子,有房有地,缸里有米,园子里又菜,再养上几只鸡,几头猪,那就是一等一的好人家。若是再有一挂马车,那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地方都留了出来,林老爷自然不会让它们空着。等房子盖好了,成群的猪鸡赶进来,孟家的日子可是一步登了天。往后林老爷必定少不了帮持,从进以后谁再敢小瞧孟家人!
大伙都知道林大人在京城里做官,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只知道一个大字,一传十十传百,竟把那林大人说得皇帝老子第一他第二。原来瞧不起孟家的人都变了嘴脸,曾经挤兑过孟大的人都惴惴不安,生怕孟大找他们的晦气。
本来三春去学堂就比别人晚,又有隔壁胖仔带着同窗孤立他,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几日倒总是有孩子跟他一起上下学,孟朵见了也很高兴。
这日晚上,孟家刚吃完晚饭收拾好,门口就传来隔壁胖婶小心翼翼的动静,“孟兄弟在家吗?”
自从两家因为孩子闹得不愉快,胖婶过来撒过两回泼,两家人就连话都不说。孟朵听见她的动静心下奇怪,赶忙迎了出来。只见胖婶满脸堆笑,手里拎着一副猪下水,胖仔耷拉着头站在她旁边。
“他婶子,今个他爹新杀的猪,刚收拾干净就给你们送来了,别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是带着礼物来的,又比孟朵年长。孟朵赶忙把她们娘俩让进来,倒了热水,给胖仔抓了一把毛栗子,“家里没什么好嚼物,那去吃,到外边跟三春去玩。”
胖仔缩着手不接,也不动窝,只用眼睛扫着他娘。孟朵见了把毛栗子装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孟大在一旁说道:“嫂子今天晚上来有事吧?”胖婶听了眼神一闪,支吾了两声神色有些讪讪的。
孟朵见状说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家挨着住,这么些年虽然有些不愉快,却也没什么利害冲突。我知道你的心思,小孩子的事哪能认真,你不必记在心上,咱们以后好好相处便是了。”
“难得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今个特意带你侄儿过来赔礼道歉。快点,在家时怎么教的你!”说着用手拧了胖仔的胳膊一下。
胖仔疼得直咧嘴,委屈的说道:“都是我不好……”
“这臭小子,平日里小嘴叭叭叭,到了正经的时候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说完就朝着孟大讨好的笑起来。
“你大哥那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自从那日从你家回去,每每提及就后悔的不得了。那日他多吃了几杯酒,不管头尾就发了疯,酒醒来直扇自个的嘴巴,今个我替他给你们陪个不是。
我也是个不明事理的糊涂虫,看见自个孩子受伤就发起疯来,你们也别挑我的理儿。说到胖仔这小子也不懂事,今个上房揭瓦明个上树掏鸟,昨个竟然逃学,让我结结实实打了一顿。”
说完这通话,有朝着三春说起来,让他在学堂里多照顾胖仔之类等等。孟朵被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说的心里直犯合计,旁边的孟大更是越听越眉头紧锁。
“嫂子放心,以后三春再不敢欺负胖仔,你安心送他去学堂吧。”孟大边说边用眼睛扫了一眼三春,只见三春吓得一缩头,眼神惊慌失措的四下躲闪。
胖婶听见起身回去,孟大让她把猪下水拿回去,她推脱不肯。孟朵追到她家门口,把猪下水挂在门把手上跑了回来。
等她回家进了屋子,看见三春正跪在地上,孟大手里拎着烧火棍子,四丫和五福害怕的缩在炕上看见她才似乎有了主心骨。
“二嫂,大哥说要打死三哥呢。”四丫急忙说着。
五福扯着孟朵的衣袖,躲在她身后说道:“朵朵,我怕!”
孟朵安慰似的拍了他一下,过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孟大端过去,“大伯要教训小叔我不敢拦着,只是别气坏了身子。就是衙门里的老爷们审案,也得让犯人自个申辩申辩。你先别忙着喊打喊杀,好歹听小叔说说原由。”
孟大接过她手中的饭碗,重重的放在炕桌上,满脸的怒气丝毫没有减少。
“明摆着的事情还让他说什么!就是他在学堂里打着林大人的名号吓唬人,咱们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刁钻、狡猾、虚荣、心胸狭窄又仗势欺人的东西?
我送他去学堂,是想让他学习圣人之道,不曾想却学了这些歪门邪道回来。今个我若不打他,给他些教训,恐怕他学的越多将来越祸害人!你们都闪开,谁拦着一起打!”
他越说越激动,抡起棒子照着三春的后背就打了下去。三春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孟大见状越打越生气。原本七分装假,眼下竟变成八分真打。
孟朵见他下了狠手,着急的喊道:“小叔你倒是说句软乎话呀!”
三春脸色煞白,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嘴角咬出一丝血迹却还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