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实在亲戚有什么客气?咱们农村人过日子哪天不干活?眼下正是地里忙的时候,我们都去帮把手。”孟婶子麻利地往下收拾碗筷,比在自个家里还要自在。
“这多不好意思,今个儿活还特别重……”
“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谁跟谁啊!”孟婶子热情极了,“你去找两件粗布衣裳,我们娘们总不能穿着干净利索的衣裳下地。”
孟朵听了便去翻箱子、柜,她趁机过去瞧,见里面没有什么绫罗绸缎,也都是家常衣裳。
四丫留下看家,剩下的人全都去地里干活。地里的庄稼长得不怎么样,瞧着就比旁人家的矮上一截。今个儿主要是给庄稼上粪,孟朵借了个手推车,上面装着平日里捡得干粪。
先在庄稼根附近刨个坑,把适量的干粪磕碎放进去,然后再把坑填平。做得时候千万不能伤了庄稼的根,坑得深浅距离也要适当。
孟朵见她们娘几个实在是做得不妥当,便让她们做些死活:二壮、三壮就推粪车,大妞和她娘就往坑里填粪。那大妞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只干了片刻便累得呼呼喘气。
“大伯总说家里缺干活的人手,往后要是娶媳妇儿一定要个能干的!”孟朵一边干活一边打唠,“前一段有人给提了一个,听说家里弟弟妹妹好几个,都是她带着长大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能干的不得了!”
她听了这话打起精神,干笑着回道:“农家的孩子干活都不成问题,只是要知根知底才好!堂哥的亲事定下来了?”
“定是定了下来!”孟朵觑了她一眼回着,“不过这里面却有些故事。”
她先是听见孟大定了亲事有些心灰,又听见这里面有隐情,心思又活泛起来,赶紧追问着。
孟朵干活极其麻利,她在前面刨坑,不一会儿就干到前面去了。大妞猫着腰抬不起头,满鼻子都是干粪的味道,她强忍着追上打听着。
偏生孟朵说得啰嗦,半晌说不到正题上,五福还总从一旁插嘴捣乱。眼见两根垄都干到头,她也没听出其中的缘故。
“你不说堂哥压根就没打算这么早成家吗?后来这亲事怎么又成了?”她忍不住追问起来。
“哎,有一棵没下粪。”孟朵眼尖,“你别忙着追过来,我慢慢跟你说!”
她听了只好又退回去,心里暗自喊累脸上却不好表露。她瞥了一下孟朵的小身板,瞧着不高也不壮,怎么干起活来就不知道累呢?
“咱们休息一下再干吧。”她抹抹额头上的汗,偏生手上还一股子马粪的味道,让她心里膈应。
“干完这一片再休息吧。”孟朵瞧瞧天色,“要是不抓紧,咱们今个一天都干不完。这两天就一副下雨的架势,今个儿把粪下进去,明天下雨刚好借上劲。”
“这块地半天就差不多了。”大妞一边捶着腰一边回着。
“村东头还有两块地,中午咱们稍微吃些干粮,下午抓紧些才能完事。”
听见孟朵的话她立即一副霜打了的模样,浑身疼得更厉害起来。眼下她都累得直不起腰来,要是这样干一整天,她不累死才怪。今个儿日头挺足,这会子都晒得满脸通红,到晚上还不成了黑炭头?抹多少胭脂都盖不住,会越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老。
歪头再看她自个的娘,跟在五福后头更是催命似的忙活呢。五福像头驴子,一尥蹶子就把一整根垄的坑都刨出来,还个个深浅远近一样,得了空还过来帮孟朵忙活。苦就苦了大妞娘俩,自个家里的庄稼都荒着,却要在这里玩命似的干。
偏生大妞还惦记着孟朵没说完的话,咬着牙苦干了一阵追上,“二嫂子还有话没说完呢,真真悬得人心里痒痒。”
孟朵稍微放慢脚步,笑着继续说起来。
“堂哥还真是善良,为了救人连婚姻大事都让步。堂哥仪表堂堂,如今家里日子又好过,谁家姑娘不是满心欢喜的想要嫁过来?那李姑娘好容易逮着机会,岂不像盯着带缝鸡蛋的苍蝇?真要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或是抹脖子,或是跳河,哪里有死不了的!”大妞听了撇着嘴巴说着,一脸不屑地模样。
“谁又知道呢。”孟朵闻听回着,“反正聘礼都下了,明年进了二月就娶进来。大伯本来就笨嘴拙舌不爱说话,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投脾气。外面娶进来的,到底是不如认识的人那样知根知底的好,只是大伯已经答应下了。”
“等过了日子才发觉不对劲,或是和离,或是给休书,都不如事先解除婚约对女方有好处。”大妞笑着说道。
孟朵点点头,“听着有些道理,不过还得大伯自个做主。”
大妞听见这话笑得越发灿烂,干活越发麻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