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国佐伯郡草津城,会议室。听完弘中隆包的汇报,大内义长猛然起身,情急之下推翻了案上的茶几,茶水倒了一地也不自知,愕然道:“你说什么,江良贤宣惨败?”
弘中隆包斜眼瞟了一眼缩在一旁的江良房荣,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暗自思量等一会儿是否要落井下石一番,但是看到大内义长的脸色,低下头掩饰暗自思量了一番,摇摇头,暗忖时机未明。
江良房荣战战兢兢的跪坐着,头也不敢稍抬,可背上依然传来了一阵沉甸甸的压力,被山口馆的新主人大内义长盯着,就像有一块千钧巨石压着,让他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江良贤宣是江良房荣的哥哥,再加上还是江良房荣举贤不避亲推荐给大内义长的。
樱山城一战损失近千精锐,必须要有人出来负责,直接负责人是主将江良贤宣和副将山崎兴盛。现如今山崎兴盛战死,人死为大,谁也不能够再指摘他什么,还得按照常例抚养他的子嗣恩赏他的族人。山崎兴盛死了一了百了,主将江良贤宣却是跑了回来,一个小小的江良贤宣难以承担损失近千精锐的责任,他的荐主兼弟弟江良房荣定然会被人推出来说事。
大内义长突然目光转向江良房荣,看着江良房荣低头不语,走进了看着跪坐着的江良房荣,低沉的问道:“江良房荣,你当日是如何跟我说的,还记得与否,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江良房荣听得大内义长话中的意思,浑身一颤,忙俯下身子。叩首道:“臣,臣,臣愿意为兄长的责任切腹谢罪。”说着将头深深埋在两手之间一动不动。能够让他发自内心恐惧的,眼前这位就是唯一一号。
弘中隆包倒是没有想到江良房荣会主动承担责任。还要切腹自尽,他转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江良房荣,又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的大内义长,嘴角微微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暗忖:“好一招以退为进。现如今大军出征,江良房荣又是主要负责安艺国事务的攻防事务的,一旦怒而被杀,定然会使得此次出征蒙上阴影。失去了面向安艺国战局的一只眼睛,在以后的安艺国战事里,大内军在当地几乎成为了瞎子聋子,处处被动挨打,后果十分恶劣。况且能够顺利取得樱尾城、草津城、银山城等佐伯郡诸城,江良房荣功不可没。”
弘中隆包看得出来,大内义长何尝看不出来,他愣了一下之后便是满满的恨意,江良房荣这是在威胁他呢,他很想狠狠心大喊立刻切腹自尽。可是他不能够,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怕是立即会引起连锁反应。想到这里。大内义长心中更恨,怒视了一眼江良房荣,转而环视了一眼众人,再次看向了江良房荣,隐含着怒火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江良房荣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冒险成功了,只是他同样知道这冒险必然让大内义长心中长了一根木刺,越扎越深,越扎越痛。总有一天会爆发的,但是他现在也已经管不了了。能拖延一天就多拖延一天。他听得大内义长的问话,马上回道:“现下退到了相距高山城四五里地的一处高山驻扎。收拢败兵,回禀说想要戴罪立功。”
大内义长冷哼一声望了一眼江良房荣,沉吟了片刻,对着江良房荣说道:“让他好自为之,如果再没有任何建树,就切腹谢罪吧!”他转头望向问田隆盛,问道:“备中守,吉见正赖谋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问田隆盛的爷爷乃是大内政弘、大内义兴的侧近家臣问田弘胤,在船冈山合战中奋战被讨死,其父问田兴之在大内义隆时代担任石见国守护代职务,支配石见国吉见、益田等国人,父殁后问田隆盛继承父职,吉见正赖和益田尹兼越过石见国守护代直接从属于大内义隆,权势大减,现如今的石见国守护代职务有名无实。在旧时空,问田隆盛跟随陶晴贤出阵严岛合战,陶晴贤自杀后他奇迹般地乘小船从严岛上逃出,后来毛利元就追杀,最终在杉重辅的攻击下,与陶长房一同在周防国富田被追兵杀害。
问田隆盛听得大内义长问话,马上回道:“吉见正赖谋反后固守津和野诸城,并无异动,少主已经奉命率领留守兵马前往长门国,以切断他与北九州的联系,益田尹兼同样总动员防备吉见正赖突袭。”问田隆盛口中的少主正是在旧时空默默无闻最后被毛利元就逼死的陶长房,显然本时空的陶长房并非如同世人所知的那般不堪一目。
大内义长听得自己的庶长子陶长房奉命前往长门,微微点了点头,自从他篡权夺了大内义隆的家业,改名大内义长继承大内氏家名,便任命自己的庶长子继承陶氏家名,改名为陶长房,留守山口馆。对于吉见正赖谋反一事,大内义长其实并不是很担心,真正让他介怀的是吉见正赖谋反的后面会是大内义隆的再次出手,这才是让大内义长迟迟不敢进兵高山城的最为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