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1555年)七月三日,清晨。动荡了一夜的陶氏居城富田若山城终于稍稍恢复了平静,原本做好笼城准备用石条阻塞的城门也被清理干净,在千百人的注视下轰然打开。
当上富田若山城不足五天时间的陶鹤寿丸在母亲问田所内藤夫人的怀抱下,一步三颤的就这么从城门口低着头走了出来,三岁的陶鹤寿丸没有败军之将的意思,好奇的抬头看着四周。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的是留守的城将问田隆盛和垣竝房清以及一干陶氏家臣,除此之外,所有的守城士兵都按照要求放弃了兵刃足具体,身着单衣被隔离开,不让他们近前。
问田隆盛和垣竝房清两人的经历不同,问田隆盛原本是石见国守护代,随着伊达氏入主石见国,他被赶回了周防,在熊谷高直的袭击下受了轻伤留在了若山城,捡了一条性命。
垣竝房清更加离奇,他背着大内义长和三浦房清的头颅一路拼杀,雷雨的帮助下成功脱险,逃到了若山城,在女殿内藤夫人的请求下滞留若山城,鹤问田隆盛一同担任守将。
三千五百伊达军将士已经完全控制了若山城大大小小的城郭,将所有的建筑都控制在伊达军的手中,不遗漏一点漏洞,若山城完整的成为了伊达军的城池,9▽,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若山城将会成为周防国的中心。
从六月初从备中国出发,到七月初,大半个月时间。就平灭了一个中等国度。这让伊达军中上上下下人人都感到与有荣焉。被特意挑选出来的足轻们,人人精神焕发,手持三间长枪,个个挺胸抬头,用扬起的下巴和鼻孔冲着弯腰驼背走过来的陶氏君臣。
政衡身着铠甲,骑马站在城门口,身侧上百名家臣都在等候着陶氏君臣的到来,若山城在大内氏内的地位。特别是大内义长主政之后的地位相当清楚。它和伊达家现如今的鹤首城、未来的冈山城一样,是政治中心,是都城,一个政权的都城落入敌手,说明了这个政权的彻底没落。
内藤夫人终于走到了受降将帅们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随着她的一众人等,也同样向着伊达家的人们以大礼相待,倒是人群中有一人突兀的站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问田隆盛看得身旁的垣竝房清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拉扯垣竝房清的袖子,歇斯底里的责骂道:“你想干什么。想要要害死大家吗,快跪下,快点。”
政衡脸色一变,越过了内藤夫人,望向了那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下跪求饶?”
跟随在身后的弘中隆包低声说道:“是垣竝房清,听闻正是他背着大内义长的首级逃了出去。”垣竝房清看了一眼弘中隆包,不置可否的向着政衡低头行礼:“在下垣竝房清,拜见大人。”
政衡望着这个带着大内义长首级逃离的垣竝房清,心中对于他的表现还是相当中肯,虽然由于大内义长的首级一直无法寻到,使得他一度怀疑大内义长到底死了没有,后来弘中隆包等降将从尸体上辨别出了大内义长的尸身,确认了大内义长已死。现如今,垣竝房清表现得突兀,却让政衡对于他有点儿感到厌恶,既然失败了就要承认失败,反而做英勇状,为何不在城内自杀殉城。
政衡冷哼了一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故作英勇,心存侥幸。”
垣竝房清原本就是想要表现得英武一番,好让向来礼贤下士的政衡高看一眼,此时听得如此问话,哪里还受得了,他大声呼喊道:“我无话可说,只希望快点被砍头。”
政衡故作惊讶状,望着他问道:“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你要与大内义长同生共死……”
垣竝房清一听政衡似有反悔,心中高兴,马上表现得黯然模样,回道:“正是如此……”心中却在反复祈祷着政衡能够劝说他一番,然后他再反对,在劝说,一来二去,他再投降,既表现了他的清高,又表现了政衡的礼贤下士。
算盘打得响亮,完全没有听出政衡话中的反感,他摇头说道:“大内义长居然能够有你这么一位忠臣,真是幸运极了。好,我就成全你和心愿,让你和他一起死吧,死后我会将你的首级一同陪葬在他的身边。”
垣竝房清哪曾想到政衡竟然真的想要他的性命,骑虎难下的他黯然泪下,高声喊道:“如果能够有来世的话,我一定会拜在您的门下,但是今生我将随着……”说着匍匐在地磕了两个头。
政衡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他命侍卫竹井将监道:“带这位大内义长的忠臣找一个地方为其介错,首级与大内义长的首级一同收入木盒,葬于胜荣寺内,简单安葬即可。”
垣竝房清还想要说话,竹井将监带人押着垣竝房清离去。小小的插曲无法更改大势的发展,垣竝房清装清高的破产,使得那些原本还想要跟随着上演礼贤下士戏码的诸将立即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请求政衡的饶恕。
内藤夫人代陶鹤寿丸匍匐在地道:“罪女内藤,携子鹤寿丸,不幸身为人子,罪孽在身,今日伊达大军征讨,愿举城投降,以求大人宽宥。”陶鹤寿丸只有三岁,看得母亲匍匐在地,竟哇哇大哭起来。
政衡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以他现如今的权势,对于垣竝房清小小的伎俩毫不在意,同样的,对于内藤夫人的说辞也没有特别的感觉,望着陶鹤寿丸,有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陶鹤寿丸如今年幼无知,但总有长大成人的一天,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悲剧人生。他的母族是内藤氏。父族是陶氏。曾经一度有意过继给大内氏,故而他又被称为大内鹤寿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