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著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密密的细雨如丝如线,带着早春的微凉,斜斜的从天幕而落。
远远望去,红楼翠瓦、亭台楼阁在白色的水雾中若隐若现,将这南方的小城点缀的如同瑶池仙境一般。
除去沉重帘幕的画舫,半遮掩着红纺绿纱,笼着三分薄雾,在泛着早春清凉的滨河上,缓缓驶来。身姿曼妙的歌女抱着琵琶,坐在船头,垂眸低头,如岸边杨柳;素手一拨,声若银屏扎破。隔着薄薄水雾,众人只闻黄莺初啼,转眸间,忽觉朝霞初生。再想细察时,那画舫却已驶远。
“叔父,这歌女如何?”
低沉的声音带着丝得意,透过梨花木窗飘荡而出,消散在浓浓水雾中。身着锦衣的男子隔着垂落的珠帘瞥了眼那还在低声吟唱的女子,目光从那曼妙的身姿上一扫而过,眼底闪过丝丝暗光。
“嗯,不愧是梦楼的四大台柱之一。”半眯着眸子,被称作“叔父”的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贪欲,可是一想那女子的身份,懊恼的皱了皱眉头。
年轻男子自然明白他在懊恼什么,只是这如歌不是一般人,乃是梦楼的四大头牌之一,还是清倌一个,请她出楼已经废了他一番功夫,其他的······男子砸吧砸吧嘴,见自家叔父还直勾勾的盯着那如歌看,眼珠一闪,倾身过去:“叔父,这如歌小侄实在没有办法。不过其他的······”恰到好处的一顿,见自家叔父果真斜眼看过来,男子意味深长的一笑。
“咳咳。”读懂了那眼底的深意,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看了眼如歌,又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这才装模作样的正眼朝他看去“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大费周章。”竟然肯定低下头来求他这个叔父,平时不是挺瞧不起他这个五品官员的么?
听出了自家叔父口气中的讥讽,李悦讪讪一笑,压下心底的那一股烦闷,凑到叔父的耳畔嘀咕了一阵,才又坐了回来。
“叔父,怎么样?这件事情对您来说很简单吧!”
“哼!简单是简单。”毕竟这事情就是他在负责,不过给那个人使绊子······眼眸一斜,口气微凉“你和他可是有什么怨恨?”不然也不会想出毁人家名声的这损招。
“怨恨?哼!的确是有怨恨!”一提起和那个人的恩怨,李悦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毒辣起来。“想必叔父听说了,上个月邹城城主的女儿公开招亲,琴棋书画有一样胜过那小姐就算是获胜。侄儿我好不容易闯到最后,眼看就要赢了,却被那人给······”男子愤愤的将桌上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清秀的面庞也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为了那门亲事,他可没少花钱,结果却毁在那临门一脚上!更害得他成了邹城的笑话,逼得他半个月没迈出家门!想他身为李家的独子,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面子?这让他怎么不恼?!
中年人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片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仿佛没看见自家侄儿脸上的不甘。不甘···其实也没什么不甘的。这事情他也听说了,不过是那人在自家侄儿比赛的时候恰巧乘舟而过,又恰巧正立在船头吹笛,笛声宛转悠扬,不仅醉了岸边正招亲的众人,而且顺带还把那小姐的魂儿也给勾走了。结果也就显然易见了,那小姐扬言非那人不嫁,甚至最后闹得逼婚未遂,自家侄儿自然就······嘴巴一撇,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怨恨的。他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做叔父的还不了解?明明就是技不如人,还自命不凡。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点背!偏偏在那时候遇到了那人。
“叔父,你一定要帮帮侄儿出了这口恶气!”李悦见自家叔父面无表情,只知喝酒吃菜,立马就急了。可是被他眼神一扫,又蔫了下去。毕竟侵染官场多年,身上的官威不是他这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哥可以承受的。
“你是我的侄儿,你有事,做叔父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你可知道,这个人最近名气很盛,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不仅是你,连我可都要遭殃。”而且最近有风声从传来,说上面有人要来,目的···貌似就是那人。所以说,他万不能因为一点小恩惠,就捅了大篓子!
这语气,有戏!年轻人面色一喜,连忙亲自倒了杯酒端了过去:“叔父放心,只要你肯帮忙,侄儿保证这计划万无一失!而且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小侄我也会全担下来,绝不会给叔父你沾上半点腥点子!”
“哼!”中年人瞥了眼那酒,冷冷一哼,到底还是年轻,不懂这其中门道,要是真出了差错,他怎么摘得出去?不过自家的母老虎对这个侄儿简直就是疼到了心眼里,他要是不答应······中年人头痛得蹙蹙眉头。罢罢罢,那人若真有本事,这点绊子应该也为难不了他,而且上面来人只是谣传,为了自己耳根子清静,他还是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