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没有说话。
叶暖转过身,想要拉开次卧的门,可她还没迈出步伐,一只手臂便横穿过她,挡在了门前。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地从后头传了过来。
“叶暖,在我放开之前,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没有动,杵在那就连回头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他才收回了手,抬步离开偿。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放开,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这一辈子都必须与他纠缠不休?
他凭什么束缚住她?凭那一份结婚证么撄?
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成了拳头,她推开门走进去,之后,家庭医生过来想要给她看看,到底还是被她赶了出去。
翌日,她不出意外,发起了高烧。
烧至了三十九度,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就连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床边,她也不知道。
傅臻垂眸,她紧闭着双眼,那头发散落在枕头,那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时看上去更是憔悴得很,明明,她不过是发高烧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这一副模样,突然内心有一种害怕会失去她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一开始,他就是有目的接近她的,本以为,那些以为的感情是可以说收就能收得回来,可如今,他茫然了,找不到那个答案了。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曾几何时,这唇角总是会往上勾勒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每一次,他看见她笑,他也会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而如今,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对他的满满的憎恨。
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是早就料定的,但当真实面对时,他却发现来得太快了。
如果不是白薇突然到来,他可能……还想继续下去。
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他惊鸷般收回手,随后,抬步走了出去。
佣人就守在房前,他在出门前忍不住吩咐了几句。
“好好照顾她,让医生多观察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我回来的时候,她要好起来。”
那旁边的医生连连应声,他迟疑了半晌,才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后不久,主卧的门悄然打开。
白薇从里头走了出来,从昨晚开始,她就住在主卧里了,而方才傅臻从次卧出来的一幕,她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望着楼梯的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傅臻脸上的神色,她看见了,这还是头一回,她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了除她以外对别人的关怀。
那一个,视别人性命如草芥的男人。
她的眉头微蹙,她早该知道,从一开始,傅臻主动提出“叶暖”这个人时,她就应该察觉才对。心里这么想着,她便迈开步伐,朝着次卧走去。
那几个守门的佣人看见她要进去,是面有难色。
“白小姐,先生吩咐过……”
她抬眸瞟了眼,那几个佣人立即噤了声。
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内,安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缓步地走过去,早在傅臻离开之前,他就让医生进来给叶暖打了退烧针,还挂着盐水。想来,应该是昨天晚上淋了雨才会导致发起了高烧的。
在床前驻足,她看着床上的这个女人,很年轻,那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学生气,也难怪,毕竟才二十岁,还是一个大学生。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与床上的人相比,她倒是老了很多。
她只比傅臻小了一岁,仔细算一算,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女人么?就连傅臻都不例外么?
她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床上的人退烧了,意识也开始慢慢清醒过来。
叶暖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的白薇。
白薇似乎发现了,她嘴角一勾,便缓缓开口。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我把医生喊进来吗?”
她用手肘支撑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薇轻笑出声,眼帘低垂。
“昨天肯定吓到你了?但是,你应该能体谅我吧?我怕阿臻迷恋上你,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提醒他,也提醒你。”
她说这番话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叶暖的心里勾起了一抹冷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雨,因为还有一边的门没有关拢,有些许的水花溅了进来,湿了一地。
叶暖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又下雨了。
白薇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早就见怪不怪了,对她来说,她每天都呆在屋子里,外面是出太阳还是下大雨,都与她无关。
她只在乎,她自己的事。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她也没等她回应,就径自地往下说。
“我和阿臻,是在他十岁那年认识的。”
她的背往后靠,每每想起那段往事,她都会很容易发恶梦。而每当这个时候,傅臻都会守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她并不孤单。
以前的傅臻很笨拙,他总是用各种方式哄她开心,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去做,无一例外。
“我不知道阿臻有没有告诉过你,在他十岁那年,他曾经遭遇过一场绑架,而那场绑架,众所周知,是他二妈所做的。”
叶暖眉梢一跳,关于这件事,傅臻是跟她提起过的。
她自然也明白,那段过往对傅臻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你知道吗?那场绑架案,他爸爸为了锻炼他,没有报警,也没有让任何人去救他,甚至,就连赎金都没给。”
叶暖的身子顿住,她看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将窗门关拢。
那雨水被隔绝在外,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纷飞的雨花。
“他爸爸不会知道,那个绑匪虽然是听从了那个女人的吩咐才会把阿臻抓了去,但是,绑匪心怀不轨,他知道傅家家大业大,而且,阿臻还是傅父最看重的儿子,因此,他萌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假戏真做。反正,那个女人与阿臻妈妈争斗,虽有意想毁了阿臻,但实际上却并不敢这么做,因为她怕,怕自己触了傅父的底线。”
“但是,这个绑匪并不怕这一些,他要傅父用钱来交换阿臻。傅父不肯,他便日日殴打阿臻,每一个落下的拳头,都是往死里打,那一些该用的不该用的,都用在了阿臻的身上。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他便被虐待得不成人形,甚至,一直不敢阖眼。”
她突然顿住,叶暖的心不由得揪紧。
这些事,傅臻并没有详细告诉她,而如今,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听说,或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傅臻不肯说出来了。
白薇转过身,望着床上的她。
“绑匪以为,傅父定会不忍自己的儿子被虐打,可傅父是铁了心,绑匪恼怒,到了最后,便企图对阿臻痛下毒手,要傅家没有傅臻这么一个人……”
她合上眼,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她仍会禁不住全身的颤抖。
因为,那不止是傅臻的一场恶梦,也是她的一场恶梦。
他和她的命运,自那一天起,就注定要纠缠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