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现实,徐佑只好妥协,道:“风虎,你和冬至、履霜到人市走一遭,先买二十人回来。十五个少年男子,不要过弱冠之年,五个刚及笄的小女娘,尽量不要战俘,犯官家的奴仆或女眷最好,其他的也可酌情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
左彣他们领命去了,仅仅两个时辰,带了二十三个人回来。一问才知道,由于买的多,属于大主顾,奴隶商人额外奉送了三个人。徐佑听了哭笑不得,人不如牛马,莫过于此了。
二十三人中有十五个男子,大都在十三岁至十八岁之间,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留下的后遗症,但精神尚好,不至于委顿不起,大病怏怏。八个女娘里有六人大概在十四五岁,正是最好的年华,眉目透着清秀,眸光灵巧多变,比那些男子似乎生活的要好一些。
不过徐佑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两人身上,这两人一个是二十四五岁的妇人,皮肤异常的白皙,鼻子挺拔高直,一双眼珠竟然是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黄,单看右脸,姿容甚美,可左脸被烧伤了大半,疤痕外露,蜿蜒如同鬼魅,让人望之生畏。
她的右手,竟然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徐佑眉头一皱,道:“嗯?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奴隶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新主人的脾气和品行,也不知道要被分配从事什么工作,一个个战战兢兢,头不敢抬,听到徐佑略带点怒气的质问,有一个女娘可能过于紧张,双脚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徐佑于心不忍,道:“先把他们安顿下来,男子由李木负责,女娘由冬至负责……还有,秋分,给他们做点吃的,不要太油腻,清淡一些,免得肠胃受罪!”
“诺!”
秋分、李木和冬至马上去安排,徐佑看了眼左彣和履霜,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进了房间,左彣还没来得及说话,履霜扑通跪了下来,双手交叠,螓首贴着地面,道:“请小郎责罚!”
徐佑转身侧坐蒲团上,道:“你犯了什么错,要我责罚?”
“婢子不该擅作主张,带了那一老一小回府!”
“临出门时,我吩咐的话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其中包括妇人和孩子吗?”
“没有!”
“甚好!”徐佑叹了口气,道:“总算相识一场,我也不亏待你,取五十万钱,回吴县去吧!”
“小郎开恩!”
履霜顿时急了,秀美的额头重重叩下,血迹迸射四溅。左彣没想到徐佑发这么大脾气,赶忙跪了下来,恳声道:“郎君,此事我也有错,愿和履霜一同受罚,只求别赶她离开……”
“你的性子我知道,做事从来只听命令,不讲私情,若不是履霜坚持,定不会带这妇人和孩子回来。”
徐佑极少动怒,此刻却不得不大发雷霆,斥道:“我们自来了钱塘,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局面?自保唯恐不能,哪里还有余力去庇护来自北朝的战俘?她右脸的伤,分明是自残来遮掩真正的身份,身份不明,如何敢擅自买回府中?这也罢了,偏偏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你发善心也好,一时糊涂也罢,怎么不想想,那小女孩刚刚髫年,跟着我们,危险有多大?说不定明日就被暗箭射死在你的眼前,你想帮她脱离苦海,其实一转头又亲手把她送上了死路!”
“小郎,我知错了,知错了!”
履霜泣不成声,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