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么忘记这个了?”履霜拍了下额头,道:“小郎是不是前几日拜年时受人邀约,准备今日一道登高?”
“还不是詹泓那小子……”
话音未落,吴善来报:“詹郎君携其他九人在门外等候,说跟小郎前日约好了时辰,今日登龙石山赏景赋诗。”
龙石山在钱塘湖和钱塘江之间,峰峦峻秀,奇石异洞,竹树交翠,是正月初七民众登高的好去处。
徐佑笑道:“钱塘地面邪,说谁谁到!去,请他们进来吧!”
詹泓自重新接管了至宾楼,少不得抛头露面,四处应酬,因而结交了一众好友,平时吟诗作对,走马章台,在钱塘文坛倒也有了点名声。这次人日登高非得邀请徐佑,一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二来想借徐佑的东风,为自家脸上贴金。俗话说花花轿子众人抬,徐佑既在钱塘安身,和本地的士子多来往没有坏处。
互相作了介绍,除了詹泓,只有一人引起徐佑的注意。那人名叫况肃书,家中富裕,位列士籍,其人自视甚高,不过始终没有定品,言行举止很是孤傲。
“七郎,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马上出发?你是不知,今日肯定有很多人前往龙石山,去的晚了,占不到好地方,赏不到好景致。”
“哦,会有很多人吗?”
“至少百人,男女老少,但凡有点雅兴的,今日都会上龙石山。”詹泓笑道:“还有不少浪荡子特意去窥探别人家的女郎……”
况肃书冷冷道:“清泉,你没明白徐郎君的意思,他大名在外,是怕人多引起轰动,造成大家的不便。”
詹泓字清泉,急忙道:“如晦,你误解了,七郎定不是这个意思!”
徐佑笑了笑,没有接话。况肃书见徐佑不反击,觉得没趣,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詹泓有些尴尬,望着徐佑,徐佑不以为意,道:“走吧,早点登山,免得去晚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龙石山远望如卧龙,雄姿俊法,行至山脚下,周遭各处的民众蜂拥而至,人头攒动,盛况空前。人日登高跟文人的雅集不同,是更大众化、也更普及的民俗仪式,只要走得动,都能够来龙石山登高赏景,不需要漫流横渡,也不需要观壶吟诗。
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龙石山的景色如同画卷一寸寸铺开在徐佑面前,青石小路始终缠绕在绿树翠竹之间,岚气成云,静谧幽深。沿途有流芳、闻莺、真趣等凉亭供人休息,不时能看到有人围坐于地,或撑开帷幕,自在小天地中谈笑饮酒,或门户洞开,任由清风拂面,观云卷云舒。
到了山腰,詹泓提议去游玩藏龙洞,于是改道而行,越来几道有惊无险的山隘,跋涉荆棘遍布的峭壁,来到了洞口。
洞外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石井,三尺多深,从井底泛出清澈甘甜的泉水,注满了整口井,据说涝时不溢,大旱不涸,十分的神奇。
“郎君,我听说这洞中眠有一青一白两条神龙,青的凶狠,常常下山吃人,咱们这么进来,会不会正好碰到青龙啊?”娇嫩稚涩的女子声音从洞里传来,带着荡荡悠悠的回音,传入徐佑等人的耳中。
“清芷,偏你最是胆小,昨夜我说不来这里,你嚷嚷着要来,今日来了,却又在郎君旁边聒噪。哼,看下次还带不带你出来玩!”这个女郎声音清脆,说话又快又急,跟冬至有些许相像,也是同样的牙尖嘴利。
“清珞,我可不是胆小,但别人都说洞中有恶龙,总不会人人都在骗我吧?”
听着两女的争执,徐佑和詹泓相视一笑,詹泓侧身,道:“七郎,请!”
“请!”
徐佑走进洞里,发现这里深邃幽奇,湿润凉爽,应该是消暑的好地方,只是现在正值隆冬,猝不及防,被冷气一激,顿时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哎哟!”
“清芷,当心!”
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落水,徐佑遁声望去,左边不远处洞中有洞,相连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透着几分神秘和刺激。来不及多想,快走两步,刚到洞口,正要侧身,却看到对面也有一人侧身想要出来。
两人挤在山洞中,差点就要碰到一起,那人一身天青色的宽袖峨袍,看不出男女,头上戴着黑色的幕篱,遮蔽了面容,只是扶在山壁上的手,修长如玉,几近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