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律:喜怒悉去,可能持否?”
“能持!”
“十律:不为式过,可能持否?”
“能持!”
……
竞行忠孝;守中和;喜怒悉去;不为式过;诫知止足;与不谢、夺不恨;勿贪宝货;勿逞欲宣淫;宁施于人、勿受人施;道重继祠。
此为道戒十律!
每一律都言简意赅,可仔细回味,又妙处无穷,徐佑俯首道:“弟子皆能持!”
马一鸣将铜环放于地上,挥剑剖开两段,一半纳入怀中,一半递给徐佑,抚须而笑,道:“此为师徒之约,从今而后,你我在道门里一脉相承,祸福与共。”
各怀其半,云以为约,徐佑来时已经听清明仔细说过,并不觉得惊讶,收了半段铜环,恭恭敬敬的道:“度师!”
一脉相承是真,祸福与共却未必,享福的时候师父在前,徒弟在后,患难的时候,徒弟总是背黑锅的那个,师父怕早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马一鸣抚须长笑,道:“来来来,快起身!”他扶着徐佑双手,越看越是满意,高声道:“来人,上法服!”
法者,洗垢去尘,息欲静志,专念玄宗,十善为业,行止合道,三界所崇,以正除邪,故谓为法。服者,伏也福也,伏从正理,致延福祥,济度身神,故谓为服。
法服又叫无衣之衣,是天师道重要的法器,只有成为箓生,才会授予最低阶的法服。还是那个清秀的小道士,端了准备好的衣物出来,悄无声息的帮着穿好,对徐佑莞尔一笑,低头退了出去。
道巾道袍,冠簪法衣,一应俱全,徐佑左看右看,心里有些想笑,突然觉得沐猴而冠用在此时再合适不过。
“这是五千箓文正本,盖有阳平治都功印,需要时时缄而佩之。我教中弟子,只有得授法籙,才能名登天曹,才有道位神职,你要珍惜这份机缘,不可懒惰随性,有负道真!”
“诺,度师教诲,铭记于心。”
缄,束物之绳。薄薄的五千箓文为素书,细线束之,可放入囊里,也可挂在法服之上,以彰显身份。
“今后,你是打算住在观里,还是……”
“我正要向度师禀明,东城的住处,若是不去住,怕县衙要收回。那里虽然简陋,可毕竟也是个容身处,没了实在可惜……还有,箓生按例没有俸钱,我又不能让度师白养,所以打算仍操旧业,到街上卖字糊口,但每日都来给度师请安,聆听教诲,修习道法!”
马一鸣沉吟片刻,道:“也罢,就如你所言。”
终于搞定了授箓这最难的一关,徐佑摇身一变,成了天师道在命籍、在箓册的道士,为日后在道门的呼风唤雨迈出了第一步。
仪式结束,接下来师徒交心,回到正殿,马一鸣叹道:“通儿,你从入道开始,接连奉上贽臂,心中可有怨言?是不是觉得为师贪财?”
徐佑被他这声“通儿”叫的浑身不自在,忙道:“弟子绝不敢有此心……”
“你有此心,也是人之常情。”马一鸣道:“道由心得,心以道通,诚至感神,神明降接,是以道盛时,古人求心,末法时,世人求财。古人非心不度,末法非财不仙。譬如世人,欲求佳偶,良宝珍物,予取予求,心之所爱,岂计宝货?佳偶不过暂时赏心悦目,尚竭尽所能,况乎真道,怎能不贵?”
徐佑前世里读西游,如来也有经不轻授的说辞,其实道理很简单,钱能通神,没有钱,怎么修仙得道?
“世人惜财,不肯尊师重道,乃将神仙为虚说,长寿为自然,真真可笑。而圣人善劝方便,质求其心,或七宝告灵,或六誓传道,殚精竭虑,无有私念。是以学道之人,欲从师处受箓,必须备法信前往,并不是度师贪财,而是通过舍财,可以考验求道之人是否心诚。”
马一鸣笑道:“我既有意度你入道,所以才把金环说成铜环。你却耿直的很,不偷奸耍滑,仍然赍我金黄涂,此心可谓之诚!”
徐佑恍然,怪不得今天一帆风顺,原来马一鸣在这挖了个坑。要不是清明深知天师道的这些小猫腻,恐怕真的要栽个跟头。
“弟子入道前说过,愿以身家性命付于道门,说到必然做到!”
“好孩子,好孩子!”
马一鸣老怀大慰,道:“今日为师要给人祛病,你若无事,随我一起吧,也好瞧瞧为师的道法如何!”
徐佑应了,究竟是谁人能让马一鸣亲自上门看病,想来非富即贵,念及此,倒有几分好奇。